虽然季明对于沈婧苏不甚满意,但是人家至少身家清白,出身豪门,只是工作性质比较特别,这是可以改变的,但是人却不一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们很难打包票说白茶在嫁给季温言之后就会变好。
他的话让季老太太只觉得振聋发聩,颤巍巍地扶着自己的拐杖站了起来,正欲说些什么,却听见了一声惨叫。
“啊!!!”这一声尖叫是从楼上传来的,季家的主人都在这儿,能让人看见尖叫的就只有还有楼上没出来的白茶了。
季老太太顾不上其他,着急忙慌地就拄着拐杖往白茶的房间走去。
季明皱着眉头,冲还没回过神的罗美兰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刚到了二楼走廊上,二人就看见季老太太叫上来的佣人一脸惊慌失措的跌坐在门口,伸出手指着屋内不停地念叨:“杀人了,杀人了!”
“妈,您慢点儿。”季明此刻就算再不喜白茶,也不得不顾及季老太太的身体。
意料到大事不好的季老太太在季明的搀扶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门口,却在离门口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一股没来由的心慌在她的内心蔓延。
稍定心神之后,她才重新抬起脚步走到门口往里看去。
屋内,早晨的暖阳透过大开的窗口倾泻一地,米黄色的窗帘在微风中轻轻摆动,靠窗摆放着的床上,白茶四肢灰白僵直地躺着,满眼血丝狰狞地瞪着门口的方向,发丝被吹落在她异常突出的眼珠上,预示着这具身躯早已失去生机。
“死了?”
沈婧苏知道白茶死讯的时候,正好她和季温言在一处,二人的电话铃先后响起,对视一眼之后分别接起自己的电话。
通话中断,沈婧苏相信季温言接到的电话通知的应该和自己听到的是同一件事。
果不其然,季温言挂断电话之后就跟她说:“苏苏,白茶死了,我爸妈被警方带走了,刚刚是刑侦支队打过来要我去局里配合调查的电话。”
沈婧苏知道,被警方带走说明是第一嫌疑人,为了排除季温言父母的嫌疑,他的证词尤为重要,但更关键的是,事发当晚,她也在案发现场。
所以,这一次的现场工作并没有通知她,刚刚的电话是安医生打过来的,大概告知了她目前的案情进展。
季老太太在发现了尸体的时候就晕了过去,季明吩咐季家的佣人报了警,自己则是带着罗美兰先把晕过去的季老太太送去了医院。
佣人们都不敢靠近白茶的房间,所以苏弄玉带着刑侦支队的警察赶到的时候案发现场保管的十分好。
安树声进行了初步检查得出的结论是白茶是被人掐死的,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天晚上八点到十一点之间。
而在这个时间段里,拥有作案动机和条件的人就只有季明和罗美兰夫妻两个。
安树声知道了沈婧苏昨晚也在现场之后,就第一时间给她打了电话。
“我跟你一起去吧。”沈婧苏也是需要去配合调查的,迟早会通知到她,季温言也没多说什么,心事重重地带着她开车往警局而去。
这还是沈婧苏第一次因为非工作的原因到局里来,刚下车就见到苏弄玉在门口等着了。
她穿着警服,一脸风尘仆仆,显然是从别的地方刚刚赶过来。
看见沈婧苏二人,苏弄玉只点了点头。
沈婧苏心里清楚,现在这事情避嫌为好,也没多说什么,跟在苏弄玉身后就进了警局。
审讯室里,沈婧苏面对着面前的警察一一描述着当晚发生的事情,因为她只是凑巧去季家做客,而且这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也有路边的监控记录为证,所以只是简单做了个笔录就可以走了。
这件案子因为她的涉案,导致她没办法参与验尸工作,但偏偏这是季温言最在意的两个人出了事,她不能不闻不问。
趁着季温言还在做笔录的功夫,她拐到鉴证科,找到了安树声。
安树声对沈婧苏一向是有求必应,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二人之间是郎有情妾无意,何况现在的沈婧苏已经是季温言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了,他虽然有些不甘心,却不敢轻易破坏二人之间的关系。
此时,安树声正在鉴证科里检查记录受害者尸体情况。
沈婧苏敲了敲解剖室的磨砂玻璃窗,安树声抬头看见窗户外模糊的身影,一眼就认出来来人是谁,停下手头的工作,摘掉手套之后又反复清洗了两次手,而后才从解剖室走出来。
“你来啦,走去我办公室吧。”安树声说完在前头带路。
到了办公室,二人坐定,沈婧苏也不废话,上来就问:“白茶是怎么死的?”
安树声沉声说道:“已经经过解剖认定是机械性窒息了,这和她脖子上的掐痕也吻合,身体没有其它异常征兆。”
“掐死的?”沈婧苏眉头簇了起来,杀人凶手到底和白茶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活生生把人掐死。
“有没有发现尸体上遗落的凶手皮屑?”一般来说,经历痛苦的受害者会极力挣扎,甚至挠伤凶手,那么在她的身上例如甲缝中就会留有一些行凶者的身体碎屑。
可是,安树声沉闷的摇摇头:“受害者身上太过干净,哪怕是有痕迹也只是床单的织物碎片,根本没留下行凶者的任何踪迹。”
沈婧苏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闭上双眼思考。
安树声也在默默告知他知道的一些详细信息。
案发当晚,季明是在沈婧苏和季温言二人走了之后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回来的,这个时间正好是八点整。
所以白茶死的时候,季家的别墅里佣人都下班回家了,只有季明罗美兰和季老太太三个人在现场。
又因为季家屋内并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所以根本无从得知屋内发生了什么。
白茶脖子上被擦得干干净净,除了留下青紫的淤痕之外再无别的痕迹,而这一对瘀痕所描绘出来的掌印和季明的手掌大小是一模一样的。
可这也并不能排除罗美兰的嫌疑。
案情仿佛陷入了僵局,貌似清白的季氏夫妇和消失在季家的凶手让案子看上去迷雾重重。
“苏副队长已经带人开始排查受害者白茶的交际关系网络了,不知道能不能有收获。”
“没用的,”沈婧苏睁开了眼睛,“白茶已经出国十年,这才刚刚回国,知道她回国的人少之又少,让弄玉不要去做无用功了。”
安树声总觉得她话里有话,追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要找就找白茶出国以前家里的亲人,只有这些最亲近的人,她才会在回国的第一时间告知消息。”沈婧苏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遗漏了,却实在想不起来是什么。
看着她略显疲惫的神色,安树声忍不住开口道:“你终究是个法医,也不是刑警,不需要负责搜证断案,这事儿还是交给苏副队长他们吧。”
沈婧苏何尝不知道,齐教授的话如闻在耳,她只是不想要眼睁睁看着季温言自己一个人为了这件事劳心劳力罢了。
“行我知道了,温言估计也快出来了,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沈婧苏说完便起身离去。
安树声盯着她坐过的那把椅子,将苦涩的笑容吞进肚子。
温言,如此亲昵的称呼却不知道私底下熟练的叫了多少遍,才会在刚才那一瞬间脱口而出,自己终究是错过了,也没办法再介入其中了吧,他想。
沈婧苏时间掐算的很准,她刚从鉴证科办公室的门里走出来,就见季温言也从笔录室出来了。
季温言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精神看上去尚佳,沈婧苏走上前挽着他的胳膊轻声安慰:“我相信叔叔阿姨不会做这种事情的,真想一定会水落石出,你放宽心。”
季温言侧着脸对她笑笑说:“我知道,现在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季家就算再怎么财势滔天,现在季亮和身为当家人的季明先后出事,还都是和凶杀案有关,这无异于给季氏集团雪上加霜。
原本鲁逸雯的案子风头还没彻底过去,现在季明又被警察带走了,空荡荡的季家只剩下了季老太太,原本门庭若市也变得人迹罕至,从前的香饽饽季家现在是人人避之而不及。
也有那想要雪中送炭,趁机捞一笔好处的人,却在得知只有季老太太在家的时候悻悻离去,谁能保证这位老太太能活到几时呢?等到季明出来,自己想要讨要人情的时候要是季老太太没了,还有谁能证明自己曾经的雪中送炭?
季老太太那天早上受了惊吓,心脏受不了晕了过去之后,醒过来就回到了自己家。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但是她明白,季家极有可能迈不过这个坎儿,季温言面对失去董事长的季氏集团需要攘外安内,根本没时间回家,她就只能自己躺在床上摆着指头算日子,等着人把白茶的尸体送回来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