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小二问二哥:“你觉得这个故事如何?”
二哥说道:“我想,应该是黄离把你从温寂带到了白岛,还给你治好的双腿。你之所以在这个小酒馆里干活,也是因为黄离。”
两昆仑说道:“把黄离困在二分巷的又不是只有岛主,还有他老子,柳白河。你怎么不找柳家的人报复。总要盯着岛主。”
蒲小二清了清嗓子:“一笔归一笔,是谁的债,就算到谁头上。”
二哥心想:“那黄离可没有你这么分得清。”
蒲小二伸了一个懒腰:“看来真是年纪大了,拨了半天算盘,手就僵了。以前我给东家收账,一天下来都不觉得累。”他松紧拳头,指关节咔吱作响。
两昆仑瞅了他一眼:“你有完没完?你这个破算盘要拨弄到什么时候?”
蒲小二单手托着下巴,看着两昆仑:“你猜。”
两昆仑不耐烦了,拿过二哥放在桌上的剑,往蒲小二面前一扔:“你想砍几刀,我都依你,就当是还你的。磨磨唧唧,我等不了。我要出岛,人头我要拿走。”
蒲小二轻轻地摸着剑:“你欠我的,是砍几刀就能还清的吗?”
两昆仑叫道:“我欠你什么了?”
蒲小二将算盘清盘:“欠我几两银子和一张脸。好,我已经算得很粗浅了,明面的账算完了。你的工钱,这么多年,没有什么结余。说细一点,还欠我二十七两五钱,算了,这笔账就划掉吧。”
两昆仑不烦躁了:“你究竟想干嘛?弄了头天,就整出个这?这不是耽误功夫吗?”
蒲小二接着说道:“这是银两上的亏欠,还是脸面上的亏欠,也就是你这张脸。”
两昆仑莫名其妙:“脸怎么了?”
蒲小二端详着两昆仑的脸,两昆仑有点窘迫。二哥和杨耳一头雾水,并没有在两昆仑脸上看出什么来。
蒲小二说道:“这是我亡妻的脸。”
两昆仑惊掉了下巴捂着脸,不知道如何是好。
二哥想通了一点:“这是郄正干的?那个补尸匠?岛主指使的?”
蒲小二叹了一口气:“还能有谁?他们掘了我亡妻的墓,按在了你的脸上。这么多年我一直忍让你,你以为是为什么?你以为我在跟你说笑的时候,是在跟你说笑吗?”
两昆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想了一会儿,说道:“所以,你是想把这么张脸拿回去?”
蒲小二笑着摇摇头,他起身走到灵台前面,看着亡妻小氏的牌位,又看向黄离的人头,最后看了看早前插在香坛里的三根香。香快燃尽了。
蒲小二转身对两昆仑笑着说道:“什么拿不拿的?都是自家人,自己留着用吧。”
两昆仑看蒲小二的神情,他眼睛深了,说他在笑,他又像在哭。这话,这情,是对谁的呢?对她?还是对蒲小二那个亡妻?反正不是全是对她。她有些生气,说道:“你觉得你这样很仁慈吗?很大义吗?”
蒲小二仍旧是笑:“你们不就是国为这个仁慈和大义,一直在恶心我吗?这些年知道我什么感受吗?我觉得你很可笑,我很可悲。你顶着我亡妻的脸,跟我阳奉阴违,勾心斗角,时常让我恍惚。她从来不会对我这样,她身体弱得一句话都说不全,终日卧在床上。我会误以为她不但活过来了,而且康复了,像一个平常人了。哈哈哈,我这都是妄想。她如果真活了过来,有了力气,怎么会跟我碎嘴呢?还勾心斗角?八成要杀了我。"
二哥看这蒲小二有些迷狂,拿起了穿云剑,做守势。
蒲小二说道:“是我害得她下不了床。不这样,我配不上她,更得不到这小酒馆。我这样一个人,在白岛生存都难。为了黄离恩公,我只能这样,我必须这样。”
两昆仑不知怎地,有点激动:“你这个恶人。自以为仁慈大义,什么知恩图报,你就是为了你自己。”
蒲小二小声说道:“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两昆仑站起来叫道:“你的账还没有算清楚呢?”她指着自己的脸,说:“你不要拿回这张脸吗?你觉得这张脸是你自己的吗?它属于你吗?不,它不属于你,它本就属于我。”
蒲小二看着两昆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东西。她咳了两声,他退了两步。巧合的是,他身后小氏的牌位倒了下来。
杨耳看不明白,问我二哥:“柳二哥,这是怎么了?”
二哥左右看着,也不太敢肯定:“这……两昆仑可能是他去世的妻子。”
蒲小二摇头否信:“不,我不信,这不可能,这是王如花的诡计。我不信你。我不能信你。”
黄离的人头开口说话:“王如花你这个狗贼。”
众人都是一惊。蒲小二看见香已燃尽,回过神上来,叫道:“恩公,你活了?”
黄离睁圆了眼睛:“我的身体准备好了吗?”
蒲小二说道:“有了,有了。这两个少年。一个是先天命种,一个是柳白河的儿子。”
黄离打量堂下:“又是你们两个小鬼。小二,命种拿来,柳白河的儿子也留下,拿来练手。”
蒲小二唯唯诺诺:“是,是。”
我二哥拿剑指着蒲小二:“你动一个试试。”话刚说完,杨耳就趴到了桌子上,二哥自己感觉一股热血顶到天灵感,头晕眼花,手上没劲,剑掉在了地上,脚上没劲,委身趴到了桌子上。原来,老姜在烤鸡里边下了毒。
迷迷糊糊当中,二哥看见黄离的人头飞来飞去,两昆仑和蒲小二争斗了起来。两昆仑拿起桌上的杯碟扔蒲小二,蒲小二不以为意,挥挥袖子就挡开了。
黄离说道:“快点结果了她。她一死,王如花也小命不保。”
蒲小二上前来抓住两昆仑手臂,拿起二哥的穿云剑要刺下去,可又不忍。
两昆仑哈哈大笑:“怎么?现在变好人了?不敢下手了?当前给我下毒,害我卧床不起的是谁?那个人不就是你吗?我的相公,黄离的狗。”
蒲小提气,想要刺下去,还是不能。
黄离的人头在蒲小二周身飞转,骂蒲小二:“你这个杂碎,还记得当初我怎么救你的吗?没有我,你早就死了。快把这个女人杀掉,再助我恢复肉身。”
两昆仑怀里的孩子哇哇地大笑起来。两昆仑不慌不忙:“哭什么?要怕死,咱就不这么玩了。蒲小二,你这个恩公说得对啊。做人要有良心,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蒲小二叫道:“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妻子?”
黄离叫道:“杂碎,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两昆仑嘲笑蒲小二:“是啊,有什么关系?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做人,要懂得报恩,辛苦了那么久,不要前功尽弃。”
二哥的神志越来越迷乱。头顶的热血胀得他七窍出气,黄离飞到他跟前,叫道:“这小子怎么了?”
蒲小二说道:“可能是他之前用了破身酒,毒鸡在他体内有不一样的变化。”
黄离飞到蒲小二身后:“别管他,快点杀了这个女人。”
蒲小二鼓起勇气,要下手,屋里进一个人。二哥听声音,是老姜,拄着拐。再往后,二哥就不记得了。
二哥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又变成了二姐。杨耳枕在他肚子上睡觉。两个人躺在小酒馆外边,可以说是被冻醒的。黄离、蒲小二、老姜都不知去处。两昆仑抱着孩子,正看着他。
二哥摸到剑,爬起来,打了一个哆嗦:“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声音,我这……我怎么又变成女儿身了?”
两昆仑问二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兴许是那烤鸭的缘故。”
二哥,或者说是二姐,二姐把杨耳推醒,杨耳更是迷糊。
两昆仑说道:“走吧,去寻岛主。”
二哥问道:“黄离他们呢?”
两昆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蒲小二死了。”
二哥想要再问,两昆仑已经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