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听了你的话,沉默许久。
你并不指望这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系统。
大难之后,你身心俱疲,于是干脆躺倒在草地上,默默看着云霞流动,天光渐逝。
马蹄声近,你叹了口气,终于来了,你正忧愁怎么才能带着这一身伤回去。
你放下心来,昏睡过去,还是被人抬回东宫的。
谢后听闻你坠马受伤,还牵扯到二皇子,于是一力将事情压了下去,传五娘前去问话。
五娘有些不能理解,倔强地看着谢后,“为什么要这样,我又没有错!是那李暄做错了!”
谢后看着她,轻叹一声,示意她走近,“这世上本就没有非黑即白的事情,一句对错就能说清吗。”
五娘坐在谢后身边,靠着姑姑的肩膀,几乎要哭出来了,“可是李暄那样做确实不对啊。”
谢后将她揽入怀中,“那些猎奴,因今秋猎物稀少,是圣人吩咐下去准备的。因此他们都是淮南叛军之后,也只能是叛军之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五娘摇摇头,“我不明白,我只知道那样做不对。”
谢后抱着她,看着她的眼睛,“那就不要听,也不要看,保持沉默。”
“就像姑姑你一样吗?”
谢后愣了一下,眼神无比哀伤,“对,就像我一样。”
好在五娘一会儿就收了眼泪,重新振作起来,“我知道了,我去看看湛露。”
“这是我令药膳司调配的祛疤药。”谢后将一小匣递给她,握了握她的手,“以后你做事万万要三思而后行,你或许能够幸免,遭殃的,会是你身边人。”
谢后看着她远去,对着一旁谢掌史道,“五娘性子过于赤诚,还要加以历练。”
谢掌史笑道,“好在太子妃身边人都是些好的,再说还有娘娘看着,总不会出大错的。”
谢后胸中一阵苦涩,“我能看着她多久?舒安性子偏激,晖儿过于绵柔,日后若无五娘从中调停……咳咳……”
谢掌史上前顺气,谢后许久才平复,她阖目道,“我只希望谢氏的基业,别断送在下一代。”
你养伤中闲来无事,干脆半躺着一边翻看宫中各司卷宗,就着卷宗你喝完了苦得麻舌头的药。
果儿照旧在你指点下,坐在脚榻上念着书。
濯黛帮你收了药碗,将灯台摆到床头雕花架上,“果儿丫头这般用功,怕是将来当上经博士也不稀奇。”
你故作严肃,目光从卷宗移到濯黛身上,“果儿怎么能担此大任,还是荐濯黛为博士好些。”
濯黛笑着摇摇头,拿来白麻布,帮你换好药就离去了。
你换了药,穿好衣服,整了整衣襟。
果儿看着你衣袖下的层层纱布,放下书,像只狗狗般趴在床边,你摸摸她的头,安慰她,“不要紧的,很快就能好。”
门口轻响,是五娘,她赶忙制止你起身,神情有些忧虞,“母后她不愿追究此事……”
你心下了然,反宽慰她,“殿下,下官是你的女官,自然要以殿下为先。”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这是你职责所在。虽与你观念相违,你明确知道自己的位置。
毕竟在这个时代,并非人人平等不是吗?有些人生来就是高人一等。
五娘将祛疤药交给果儿,“这是母后命药膳局配制,一日两次涂在疤痕处。”
你打开白玉盒,系统识别后道,“确实效果不错,比太医署那群人开的药好多了。”
到了夜间,你浑身痛痒,又担心惊动外间果儿,于是你忍着不适起身,打算到户外去。
系统提醒你,“小心,墙角有人。”
你慢慢靠近,发现是末儿。
你领着她进来,将烛花剪了剪,用罩子扣住,灯火不再摇晃。
外间果儿见你上灯,以为你醒了,看着障子上影影绰绰的人影,声音迷迷糊糊的,显然还在睡梦中,“湛露……姐姐,可是……伤口疼?”
正在吃点心的末儿惊得不敢动,眼睛直直望着你。
你走出帷帐,起身往外间走了几步,轻声道,“不要紧,你快些歇息吧。”
果儿闻言,翻了个身,不久就传来她平稳的呼吸声。
“你受伤了……”末儿放下点心,捧着你的手,朝你腕上伤口吹了吹,“吹吹就不疼了。”
你抽出手,照旧用帕子包了几块饼子,看着她装进衣里的内兜。
“我没事的,已经抹过药了。”
你看着月下女孩瘦小孱弱的背影,愁绪万千,天愈发冷了,这孩子能熬过冬天吗?
系统仿佛猜到你所想,“宿主,不要多管闲事!你现在主要任务是养伤,好参加半月后的正式秋狩。”
你反问系统,“怎么不让我选个男角色攻略了?”
系统学着你平时的样子,叹了口气,“想想你说的其实也有道理。先搞事业吧,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
“看来你是贼心不死啊。”你打趣道。
系统啊啊了两声,“你不走甜宠路线我会被回收的,关小黑屋太痛苦了。”
系统又旁敲侧击了几句,见你眼神发空,知道你早已神游天外,开始算计些有的没的了。
“有时候真的想掰开你的脑袋,看看你在想什么!”
你回过神来,连声好好好地敷衍着。
第二日,你难得睡了个自然醒,洗漱过后,果儿帮着你涂药。
濯黛给你们带了早饭,你感激地冲她笑了笑。
她点点头,“殿下身边不能离人,我先走了。”
这几日你闲下来,为果儿讲了许多经籍, 果儿听得一知半解,郁闷地挠挠头,伸手一看,抓掉几根头发。
你看向窗外,夜幕降临,于是你放下经卷,“是我操之过急了,你先自己看看,不求甚解,其中道理你要知晓,去歇息吧。”
果儿沮丧地垂着脑袋,“不是,是我太笨了。”
你鼓励她几句。
系统提示你,“那女娃娃又来了。”
你将案上女官令牌递给她,“帮我收到盒子里。”
果儿赶忙双手接过,放在手掌上端详了一番,“湛露姐姐好厉害,有了这块牌子,是不是御林军都要听你的?”
你笑了笑没说话,大部分情况下是这样。
果儿小心翼翼,踮起脚将令牌放入架子的盒子上,这才拿着本经书去了外间。
你打开道具栏:
金钱 两万九千七百钱(每月+三千五百钱)
寻常的路边野花(干枯)1
珍贵的绸缎发带(褪色)1
稀有的鹦鹉羽毛 (雪衣换下的羽毛,非常稀有的纯色白羽,仔细端详,其上还闪着珠光)3
宝贵的青玉发簪(谢宜宁所赠,有细小裂纹,是某只调皮的鹦鹉扑扇后坠地所致)1
宝贵的珍珠手串(王夫人所赠,南海珍珠,绝非凡品)1
珍贵的寒铁短剑(谢定所赠,鞘身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其刃削金如泥,用来自我了断的话,想必也会少些痛苦…)1
寻常的各类刺绣品(赵杨氏所赠,价值不过几何,心意却无限。)16
装帧精美的手抄诗经竹简(谢宜宁所赠,有岫玉坠装饰,用来念给鹦鹉听。字体风骨卓然,足见高门风范。脚注写着“舒安”两小字,是谢小姐兄长所抄写。)1
寻常的家书(杨苒所赠,仔细看有些纸上还有水渍,到底是谁思念的泪水打湿了呢)14
卖身契(死契)
伤药(谢五娘所赐,太医署所配,用了一堆名贵药材,也不知疗效如何)3
名贵的徽州紫烟纱(皇后所赠,轻薄如云。其上绣有紫鸢花,栩栩如生,价值千金,这么高调的衣裙还是作为收藏品吧!)1
未抄写完的往生经册(章兰泽所赠,为某人所抄写的,经册用的是名贵的洛城陈氏纸。字迹风骨自成,颇有名家风范,相比之下你抄写的一行字迹简直是……在最末空白页有不小心沾上的点点墨迹。)1
普通的女诫(谢掌史所赠,后汉才女班昭所著。不仅封面,内里也是崭新至极,看得出上一任主人根本没看过,也并未要求你读,看来赠你不过是表面功夫。)1
特制的祛疤药膏(谢五娘所赐。以白玉盅盛之,是谢后特令药膳局女官调配,除了珍贵药材外还加入了玉屑与珍珠粉,香气宜人,价值千金,是祛疤之良品。)1
??其他物品待解锁中 ??
你让系统把药膏放入盒子里,系统不明所以,还是按照你指示行事。
你假意不知末儿已经到来,在灯下看了会儿内廷要事卷宗。
过了好一会儿,等你放下卷宗,解开麻布检查好得差不多的伤口时,末儿才慢慢走出来。
“你来了?点心在桌上,你自己拿。”
末儿又捧着你的伤口吹了吹,你笑了笑,“那你去帮我拿药膏,就在架子的盒子上。”
末儿点点头,奋力伸手才拿到盒子,险些掉在地上,好在她及时抱住。
她捧着盒子到你跟前,你就这样当着她到外面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不仅有你的女官金牌,你还放了些华美的饰物进去。
她自然注意不到,你放进去的都是些没有禁中标识的首饰。
很显然这些都经过你特意挑选,值钱但查不清来路,民间富商也能买到。
小女孩哪里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末儿看呆了,伸着脖子看进去。
你拿出药膏,慢慢阖上盒子,末儿这才回神。
你满意地搽着药膏,“我伤好了,过几日每日都要值夜,我不在,你就自己拿桌上的糕点吃,知道了吗?”
末儿低头吃着点心,心不在焉的。
你也没在意。
因濯黛一直替你值夜,故而你伤好后要补上。
五娘见是你,反复问你伤情。
你将无瑕的白皙手臂展示给她看。
五娘还上手摸了摸,“不错不错,母后这药当真有奇效。”
你连着几日都将匣子和糕点一同放在桌上。你清晨回房,桌上隔几天点心会被拿走,匣子里的东西却一样不少。
这天夜里,你干脆将令牌拿出,用帕子裹了,放在点心碟旁。
你无比希望,那孩子能聪慧一点,意识到你的用意。
这日清晨,你看着桌上只留下了匣子。
终于,你长舒了口气。
你已经做了所有你能做的,接下来都要靠天意。
你的生活依旧有条不紊。
作为东宫官职最大的几个女官之一,众人皆知你受太子妃宠信,因此在行宫里你只须刷脸就行,即使没有令牌也能畅行无阻。
于是隔了好几天,你才悠哉悠哉地去女史局挂失了不翼而飞的令牌。
谢掌史在卷宗上登记,盖了印章,方拿了临时令牌给你,叮嘱你,“谨慎些,别再有下次了。”
你接过,连声道谢,不会再有下次了。
因明日五娘还要出猎,你提前到马厩检查了一遍五娘要骑的马匹。
御马卫亦是谢家人,你仔细检查后叮嘱他,要注意马的饮食,万不能让可疑之人靠近马厩。
正在说话间,御马卫眼神不对,看向你身后。
你从容转身,见是一队锦貂金甲的御林卫。
为首一人对你拱拱手,“阁下可是杨女官。”
你微微点头,“是,不知诸位大人寻我,是有何要事?”
那人抬手,挥了挥,“拿下。”
你奋力挣开,御林卫还不知事情缘由,不敢得罪你,于是松开手来。
“大人,这里是东宫辖处,为何要拿我?”
那人沉声,令左右押你,“上方吩咐,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你余光瞥见御马卫已消失,既然他已经去通传,那你也有了底气。
至少这伙子人不敢让你人间蒸发。
那两个御林卫左看右看,不敢对你动手,你无奈,只得拱手道,“劳烦这位大人带路。”
左拐右拐,你被丢进了地牢。
系统看着连缝也没有,光秃秃的几堵高墙,“你又背着我干什么好事了?!”
系统语气很郁闷,“你心眼子也太多了,防不胜防,我明明每天看着你,你怎么还能搞事啊?!”
狱卒推搡着你,你拿出那条珍珠手串的一颗珠子,趁乱塞进狱卒手中。
那狱卒感觉手里被你塞了东西,于是咳了两声,识趣地道,“把她带到东边空着的牢房里头,不用上枷锁了,也跑不了。”
系统看着你不知什么时候拆开的手串,“你什么时候拆开的,这可是王夫人赏你的,颗颗都是南海珍珠!”
你进了单人牢房,拢了拢衣裳,闭眼靠在墙上。
狱卒落了门锁,提着灯走远。
看你黑暗中依旧如此气定神闲的模样,系统抓狂了,“不行了啊,头好痒,脑子要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