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抬头看着眼前人。
盛世美颜，是章兰泽。
虽然待你是很温和，但这个章兰泽草菅人命的事迹，你还是有所耳闻。
什么砍杀章贵妃所赐的美人、坑杀淮南叛军俘虏以至草木积腥……至少对于一个贵族而言，一个小小的奴隶根本算不上什么。
谢定当初不也一副欺骗性极强、翩翩君子的模样，要不是你开辟新赛道，投靠了皇后，谢定早不知把你嚼碎几次了。
宫墙内外，人面兽心之辈还不少吗？
系统本来见你多管闲事，遇到这种事一般都一言不发，你都习惯了。
此刻系统却突然激情开麦，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你跟着那娃娃从宫墙上的狗洞钻出来的时候，他就发现着你了，一路跟随啊。”
你倒吸口冷气，想让系统实体化，然后狂掐系统脖子质问，靠北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这不是让他看到你善良小白花的一面吗，我感觉效果挺好的，你现在小白花值狂涨。”系统嘿嘿一笑，还在不知死活地偷着乐，“我感觉要不了多久，你就能进入章兰泽的个人剧情线了。”
你想骂系统，这不是放屁吗，你又没有什么玛丽苏体质。
章兰泽本人看到的，是你毫无形象地钻狗洞，是你违抗宫规，夜间擅离行宫，还有不知目的，鬼鬼祟祟地私会奴隶。
系统摆摆手，大方地给你排出三个选项来，来选吧，宿主！
A.梨花带雨，向他哭诉奴隶们的悲惨待遇；（小白花值+1）
B.古德奈特，章大人，这么巧啊，你也睡不着来散步啊？（可获得稀有道具一件）
C.尖叫着扑过去，倒地打滚，抱着他的腿啃啃啃。（不建议哈～）
什么稀有道具？你和系统嘀咕，系统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
于是你只能来了个丝滑地来个个，滑跪磕头谢罪三连。
你对着换了一身劲装，很明显在巡值的章兰泽，硬着头皮小声道，“古德…奈特，章大人，这么巧啊，你也睡不着来散步？”
系统哇哦一声，随着“叮”一声，看来这稀有道具是到账了。
出乎意料，章兰泽没有问你的罪，反被你惊地后退半步。故而他只听清你后半句话，甚至有些老实巴交地回答，“并非散步，我在巡视。”
“这片的侍卫被我支开了，”大概是为了掩饰尴尬，他轻咳了一声道，“你快起来，夜深露重。而且猎场周围有野兽出没，你快回去吧。”
你抬头，从草堆里起身，“多谢章大人。”
你拍了拍衣摆上的灰，“日后若有效劳之处，大人尽管吩咐。”反正我也不会帮你就是了。
章兰泽伸手，你下意识侧头躲了躲。
他无奈地笑了笑，拿着根枯草，“你头上粘了东西。”
“他人还怪好的嘞！”系统趁机推销，“宿主，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不要1998，不要998，只要……”
婉拒了哈，不考虑，你只是个无情的搞钱机器，升官发财才是你的人生目标。
章兰泽一路护送你到东宫，你们面面相觑，你规矩地行礼告辞。
章兰泽手搭在腰间剑上，亦心照不宣地转身离去。
你默默地从墙角狗洞钻了回去，不忘问系统，这到账的稀有道具是什么，有什么作用？
系统研究了半天，哎嘿了一声，糊弄你道，“我也不知道啊，这还没有解锁，大概是你必须到某个特殊节点，才能使用的道具。”
你再度无语凝噎，紧了紧外衣，匆匆走回房间。
一打开房门，果儿正揉着眼睛倒水喝，见你带着寒气从外头回来，有些懵懵地问你，“湛露姐姐，你今日不是不当值吗？”
你关了门，转身柔和地对她笑了笑，“快睡吧，我睡不着，出去散了个步。”
第二日，你随五娘前去试马。
谢家财大气粗，陪嫁的好马就有数匹，故五娘也不用看太子眼色。
向皇后请示后，她点了几个谢家的亲卫，领着你和濯黛骑着马，扬长而去。
此次秋猎太子只能带正妻，故而太子只能孤零零一个人，他还未来得及上马，在五娘马后吃了一嘴灰，却敢怒不敢言。
濯黛赶着马，凑近五娘语重心长劝她，“娘子与太子是表兄妹，旁的姬妾怎么能跟您相比？何必为了她们和太子离心？”
五娘是个好领导，她对身边人向来宽厚，也听从身边人进谏。
她不再泄愤般奋力策马，慢慢停了下来，“我知道你们替我着想，不过李晖……”
“谢家的男儿，我哥哥是当家人，暂先不提。广伯父家的大兄四兄，还有叔父家的宏二哥哥，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她语气很是郁闷，收了鞭子，“没想到天底下还有太子这样头重脚轻，心眼如米粒的人。”
濯黛继续劝道，“那也不能让王良娣霸着殿下，若让王家先得了皇孙……”
五娘听不得这个，直直打断她，唤你上前让你挡住濯黛，“湛露眼神好，你过来帮我看看，那草丛里是什么？”
你小心地策马靠近，低声道，“这个动静，应该是野雉或者兔。”
五娘从腿后箭筒抽箭，搭弓瞄准。
你冲她点点头，拉开弓射入草丛惊起猎物，一兔受惊窜出草丛，五娘趁机发箭。
亲卫上前拨开草丛，拿起只中箭的野兔，“殿下，中了，是只兔子。”
五娘兴奋地策马上前，拽着耳朵将兔子递给你，示意你挂在马背上，“这个就给母后做护手。”
见你二人配合默契无间，濯黛插不进去，只得勒马退到一旁。
你看在眼中，见状笑了笑。
你迟早要拉拢濯黛，你们要团结起来，反抗谢定，你可不能因此等小事就与她生了嫌隙，“殿下忘了，臣的女工被谢掌史骂了多少回了。”
“濯黛姐姐和浮翠姐姐绣工皆远在我之上，浮翠姐姐是留守东宫，濯黛姐姐还在呢。”
五娘这才反应过，策马转身，“濯黛，那交给你了。”
濯黛感激地冲你笑了笑，上前接了野兔。
濯黛也是谢定的人，却隐藏得很好。
要不是被你的眼线发现和谢定的线人交换消息，你对她的卧底身份全然不知。
谢定打得一手好牌，拿你当障眼法，自己的探子藏得够深。
年纪不大，心眼挺多，要不是你多活了二十多年，在职场上摸爬滚打了些年岁，迟早要栽谢定手里。
也不知为何，此后你们一行再也没遇上猎物。
日落西山，败兴而归，五娘悻悻地下了马，一路无话，也没脱骑装就歪在榻上，你只得和濯黛配合着给五娘简单洗漱。
濯黛拿着手里的兔皮，向你示意，“今夜我当值吧，你回去歇着，反正我还要做针线活。”
你本就疲累不堪，于是也不推辞，和她道谢后，回了房内。
果儿兴奋地和你说着猎场见闻，你边应着她，边观察起屋内。
三天了，末儿还是没有来，你不禁有些担忧。
第二日，贵族子弟也纷纷到了行宫，猎场内热闹许多。
秋高气爽，五娘再度来了兴致，换了身胡骑装，拉着你进入猎场。
只是猎场内仍无多少猎物，即使派出猎犬与苍鹰也没有收获。
五娘只得下命返回，回程时却与以二皇子李暄为首的一干人撞了个正着。
半人高的猎犬正在撕咬着一个个奴隶，那些奴隶都是些半大孩子，个个哭天喊地，连爬带滚地躲避。
你心脏一滞，脑内却已然开始策划起另一件事。
五娘见他们竟令猎犬驱赶奴隶，还射杀奴隶，以此为乐，未等你反应过来就策马上前。
“前朝文惠皇后便已经废止猎奴，此等草菅人命之事，你身为皇子，不予制止，反而助长，简直荒唐！”五娘直直对着二皇子厉声斥责。
说来她与二皇子同岁，皆是十六，此时五娘却更具天家气度。
二皇子李暄本在搭箭瞄准奴隶，闻言放下箭，呵呵笑了声，“皇嫂也说了，是前朝废止，本朝可未明文规定过。”
“再说了，这些贱奴，都是淮南叛军的家眷，死有余辜。”李暄搭箭，慢慢抬弓，清俊的脸上带着天真的残忍，箭头似在瞄准五娘。
你警惕地从后方驱马上前，将她护在身后，亲卫也慢慢聚拢过来，“殿下，毕竟有外臣在此。圣人一向宽厚，二殿下此举不妥，有损殿下的名声。”
李暄“啊”了一声，歪了歪头看向你们，“谢谢你啊，还为本宫着想，杨女官说的对。不过啊，本宫一点都不在乎什么名声呢。”
他偏了指着五娘剪头，直转向你的方向，拉满弓弦放箭，你身下马被射中眼睛，受惊后发狂，猝不及防如兔子般猛地蹿出。
五娘怒目而视，李暄却无所谓地耸耸肩，令仆从将吓得不敢动的猎奴们抓回，“谁让她挡着本宫的箭了，不过是小小女官而已，皇嫂不会真的动气吧？”
你勒紧缰绳，试图让马停下，而这马被疼痛驱使着，扬起上半身差点将你甩下。
由于你几次尝试都抓不到缰绳，还险些跌落下马，你只能紧紧扒着马身，由着它将你带入密林。
树枝与灌草刮得你生疼，两侧风声呼啸，你冷静地观察四周。
你记得猎场三面有围栏，只有一侧是山崖，马如果撞倒围栏会停下，但如果是山崖……
虽然四分之一的概率，你却赌不起。
马狂驰出山林，带着你来到开阔的草地，你抱紧头部，试图缓冲伤害。
最终不知道在草地上滚了多久，或许你是晕了过去又醒来。
总之，你坚强地从草地上撑起身体，浑身上下都发疼，你检查了自己四肢。
虽然都带着伤，但都还有知觉，没有骨折错位。
你拿出道具里的“伤药”：
伤药（谢五娘所赐，太医署所配，用了一堆名贵药材，也不知疗效如何）3
忍着疼痛，洒在手肘大片的擦伤上。
嘀滴响了两声，系统询问，“监测到宿主有外伤，特殊道具激活，是否要使用？”
“什么道具？”你撕了片里衣，正努力包扎伤口。
见你满头冷汗，系统道，“疼痛减轻50％，不过使用次数只有一次。”
你喘了会儿气，又给自己腿上止血，“有治疗效果吗？”
“没有……”系统叹了口气，替你抱怨，“这李暄，哪里乖巧了，我看乖张得很，就是个熊孩子，你就让让他吧。”
你疼得发颤，躺在地上，或许是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系统扯着你问东问西。
你抹了把冷汗，第一次给系统交了底。
“你是甜宠文的系统吧，并不是我不愿意按你的想法攻略那些男主，只是在他们看来，我只是低他们一等的奴婢，根本不算人，只是个长了嘴的物件，你懂吗？”
系统有些疑惑，但没有出言打断你。
“谢定也好，太子也好，他们生来都是上位者，堆锦砌玉地长大，想要的都能唾手可得。你凭什么认为他们，会对我高看一眼？”
你很有自知之明，不会去自取其辱，“于你而言，可能只是剧情。可是我是活生生的人，这一切都是我的生活。”
“我一切行为的后果只能我自己承担。我不相信世上有永恒不变、毫无代价的爱。”
“若我如菟丝花般攀附他们，或许凭借新鲜感能有一段你所愿的甜宠剧情。终有一日他们厌倦后，他们仍是太子，是中书侍郎，不会有人指责男子变心。”
“而我付出的代价太过巨大，我的人生就彻底完了，我再也不能担任女官。人生无望，只能一日日祈祷抛下我的主人回心转意，在宅院里自艾自怨。”
“我并不认为我比古代这些女子有什么优越之处。”
“只不过，我受过现代人的教育，要求我身为女性，也要自立自强，而我曾经也这样生活过，现在也如此要求我自己。”
“若我不曾有过独立自强的生活，或许我能够乖乖按照你的路线，做一个所谓的小白花。但既然我现在还有机会，那我绝不愿意就此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