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宋斗方高兴的走了进来。
少年脸上少了往日的沉闷,多了几分少年该有的朝气,行走间腰间的玉坠叮当作响,煞是好听。
方箬撑着身子坐起来,伸手道:“快拿我看看。”
篮子是两罐糖渍青梅,还有不少的橘子,光是看着方箬就开始酸的口齿生津。
“你哪买的这些?”方箬问,拿了个橘子。
这个时节橘子应该都没成熟,集市上也买不到,也不知道宋斗方从哪里买的这些。
宋斗方道:“托朋友从松州带过来的,那边橘子熟的早些。阿姐,酸吗?”
他听人说怀孕的女人都爱吃酸的,所以一直留意着。
方箬酸的打了个激灵,递给宋斗方一片,“你尝尝就知道了。”
“我怕酸。”宋斗方连连摇头,将篮子塞给念春,“阿姐,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看着宋斗方逃也似的离开,主仆三人都笑了起来。
“说起来小姐你的信也送出去有两天了,姑爷应收到消息了吧?”念春将橘子拿出来摆在果盘里。
方箬靠在藤椅上,慢悠悠问:“你说他会不会吓一跳,这孩子来的还真是意外。”
打断她的游玩计划也就罢了,就怕会影响裴修安的事情。
“依奴婢看,姑爷指不定已经赶过来的路上了。”念春几乎肯定的说道。
敛秋在一旁点头,“奴婢也这么觉得。”
裴修安这次终于不负众望,竟然在次日的大晚上赶到了徽京。
宋府如今早不似以前的阔绰,所以极少有人拜访,更别说大晚上拜访。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给看门的老头吓得差点没昏厥过去,颤颤巍巍打开一条门缝,才发现门口站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屋檐下的灯笼映照着男子白皙清秀的脸颊,他身形颀长,一袭青衫皱巴巴的,满身风尘,一看便是长途跋涉而来。
“在下裴修安。”裴修安透过门缝看到了躲在门后的人影,于是礼貌的自报了家门。
岂料这话刚说完,里面的人就激动地“哎呀”叫了一声,突然将门关上,然后扯着嗓子往院子里跑,“夫人,夫人,大姑爷来了!”
不过片刻,宋府前前后后的院落都亮了灯,宋斗方带着管家亲自开门迎接。
第一次见面,双方都很紧张。
宋斗方深深吸了口气,让管家开了门。
大门打开,外面就站着裴修安一人。
不会错了,他就是姐夫,宋斗方如此想着,上前行礼道:“姐夫。”
裴修安也微微颔首,“你就是斗方吧。”
两人互相客套的寒暄了几句,宋斗方便带着裴修安往大厅走去。
宋夫人得知消息已经在大厅等着了,她一直都想见见裴修安,奈何几次都没见到。
“夫人,来了。”丫鬟小声提醒。
赵嬷嬷笑道:“瞧模样身形,是个俊后生。”
“这是当然啊,不然怎么会成为探花郎。”
“大晚上也要赶过来,看来念春没夸大,小姐和姑爷感情确实很好。”
宋夫人听着满意的点头,“阿箬是个有主意的,选的夫婿自然不差。”
说话间,裴修安已经到了跟前。
这边,方箬得知此事的时候,已经准备睡觉了。
“小姐,不过前面看看?”念春问,她衣服都给拿出来了。
方箬想了想道:“不过去了,反正他待会儿也要过来。敛秋你去问问姑爷带了几个人过来,让人安排好住宿问题。念春,你让人去烧些热水准备些吃的,他估计还饿着肚子呢。”
“还是小姐想得周到。”念春笑说,急忙拉着敛秋出去了。
方箬坐在床上,一想到裴修安估计在前厅里如坐针毡,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可随即又心疼他连日的奔波。
他恐怕是一收到信就立刻赶过来了,幸亏徽京没有宵禁,不然他今晚还得露宿郊外。
“念春,你去趟前厅。”方箬冲外面喊道。
片刻之后,裴修安终于过来了。
方箬笑盈盈的坐在床上,看着他迎面走过来。
“你还好吧?”裴修安见面就问。
方箬好笑说:“我有什么不好的,倒是你,胡子都出来了。”
裴修安摸了摸扎手的下巴,有些懊恼,“我先看看你,待会儿就去刮干净。”
方箬注意到裴修安眼睑下的黑眼圈,责备道:“你也不用这么赶,都说了我会在这里养胎的,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
裴修安握住方箬的手掌,“当时也没想太多,就想快点来陪你。”
方箬看着裴修安半晌没说话,突然伸开胳膊扑到了他怀里。
熟悉的味道让方箬身心都为之放松,埋藏多日的不安和忐忑也尽数倾泻出来。
“好吧,其实我是有点害怕。”
方箬喃喃道,“你知道的,好端端的肚子里突然出现个小生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还这么年轻就要当娘亲了,我都没准备好呢。”
裴修安抚摸着方箬的后背,温和说:“我知道。”
知道你会害怕,所以才会马不停蹄的连夜来到你身边。
“我什么也不会,我怕我做不好。”方箬说。
“是我的错。”裴修安歉疚道,是他欠考虑了。
方箬摇头,“光你一个人又不能生孩子。”
再说了,每次行房事裴修安都会注意,倒是她不怎么在意,总觉得两人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就算怀上了也无所谓。
没想到还真怀上了。
“你说我是不是不能有这种心态,万一孩子能感觉到,会不会以为我们不欢迎她?”方箬突然又担忧问。
不是说胎儿能感受到母亲的情绪变化吗?
裴修安笑着安慰道:“她现在才两个多月,估计都还没自己的意识呢。”
方箬点头,摸着如今还算平坦的小腹庆幸说:“也是。”
每一个孩子都应该在父母的爱和期待下降临人世。
至少,方箬希望她的孩子是。
“我摸摸?”裴修安跃跃欲试问。
方箬点头,没一会儿就笑的不行,“让你摸,没让你挠,痒死了。”
裴修安只好停手,其实月份还小,什么也感觉不到的。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后悔成为我们的孩子的。”裴修安认真的说道,目光温柔而坚定。
“嗯。”方箬应道,心中的恐惧好似也得到了安抚。
她和裴修安童年乃至少年都充满了遗憾和悔恨。
她前世家境贫寒,父母常年在外打工,不等她毕业就接连去世了,她一个人过的也是浑浑噩噩。这一世更别说了,在柳家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打才磕磕绊绊的长大。
裴修安虽然童年时期过得不错,但后来父母接连病逝,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还要养大年幼的妹妹,其中的艰辛更不是为外人所能知晓的。
因为自己曾过的不够好,所以他们希望能让这个孩子生活得幸福。
*
原以为来的只有裴修安一人,第三天上午才发现宋府门口停了一连串的好几辆马车。
这可把宋夫人忙坏了,府里的下人之前就被发卖的只剩六七个人了,所以严重的人手不足,这会儿个个都忙的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