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和宋斯在回班的路上刚好碰上了去找他们的口水哥，三人去到教室办公室后，沈意跟口水哥粗略地说明情况。
听后，口水哥放心地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没什么事就好，你们主任就是面上凶了点儿，大课间的时候我去班里说明一下情况，你们也快回去吧，都没了一节课了。”
“好”，沈意朝口水哥轻轻一笑，“麻烦老师啦！”
或许是因为初中的事，宋斯平时不太爱和老师打交道，但现在的他朝口水哥露出一个淡淡的笑，道：“麻烦老师了。”
“哎呀”，口水哥被他们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催促了一遍，朝他们摆手，“快去上课，都没一节课了，快去快去。”
大课间的时候，口水哥粗略讲述完情况后，班里的响起一阵沸腾。
口水哥拍了拍讲台，“我后面又去跟主任仔细聊了一会儿，我会保障你们畅所欲言的权利，但是身为高中生有些不能说，不该说的，自己还是要有分寸。”
“早恋一直都被视为敏感话题，这种机会难得，同学们要好好把握！”
“好啦，我就不影响你们讨论回办公室了，有事再来办公室找我。”，说完口水哥就离开了教室。
陆文跟没骨头似地撑靠在宋斯的肩膀上，他惊叹了一声，“出乎意料的发展。”
宋斯轻“嗯”了一声，陆文和他都经历了初中那件事，他们从来没想到过让老师倾听学生的意见原来这么简单。
“还好，班会课的出现让我的腹稿没白打。”
宋斯低笑了一声，“嗯”
刘辉和黄靖意走了过来，黄靖意的脸色比刚刚好上了许多，“真是麻烦你们了！”
“太见外啦！”，沈意轻轻地虚了他们一眼，“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就行。”
梁浩坐在座位上勾着叶明辉的脖子很应景地喊了声，“哪些个壮士不敢说的，写个条子给我我帮你们讲！机会难得啊！”
猴子又开始了猴叫：“啊啊啊！浩爷好帅，我要恋你！”
“滚边去！”
沈意和刘辉黄靖意又说了一下检讨那个事，闹了会儿，见黄靖意面色依旧泛着些许白赶忙催着他们回座位。
歇了会儿后，沈意用手臂蹭了蹭旁边宋晴的肩膀，“青青，你怎么看呢？”
“什么？”，宋晴一下没反应过来。
沈意打量了一下宋晴又道：“早恋啊，你的态度是什么？”
“……中立吧。”
沈意问：“中立吗？”，说话间靠近了宋晴几分，“我还以为你会反对。”
……
班里面就着这个新鲜事讨论了一整个早上加中午，下午班会课上课前看着梁浩从外面搬进来一个凳子放在后排，所有人内心的激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战争即将开始。
号角已经吹响。
口水哥按常规提前几分钟进教室，这是第一次，他看见预备铃还没响班里面座无虚席。
他推了推眼睛感慨道：“但凡你们平时上课有这副积极性，我们班平均分得138！”
刘辉打岔：“老师你说的是九科总分吗？”
班里一阵哄笑。
“你这混小子，不跟我对着干就犯刹。”
主任落座后，上课铃正式打响了。
口水哥站在讲台上，他往常班会课都是有课件的，这次也不例外，但这次的PPT只有一张图片。
白底一颗红色的大爱心映入眼帘，反出的光把前排同学的脸都加上了红色滤镜，当然也可能是憋笑憋的。
好神啊！
口水哥选择性忽略同学们的笑，自我感觉良好，“来，同学们，讲一讲你们对早恋的看法，不知道怎么说的也可以说说自己喜欢的人，大家尽量畅所欲言，你们把主任当成摆件就好。”
梁浩笑笑：“老师，我家不会买这种摆件的。”
“因为太大了？”，有人接茬。
梁浩摸了摸后脑勺，余光往旁边的阎王瞥了一眼，“……因为不吉利。”
现在是摆件而不能说话的阎王：“……”
很多事都是开头难，一开始班里没人敢站起来表达想法，要有个出头鸟站起来领着才成。
宋斯只是希望老师能多听听学生的意见，剩下的他这种闲散惯了的人，沈意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不会当这个出头鸟。
一般这种时候，都是沈意站起来争先领着大家向前冲，但现在她不行了。
因为她也不明白，这种赋予到一个异性身上的不是朋友情谊而是一种陌生却猛烈的情愫，她对此甚至有些害怕。
口头打诨，脑袋乱想，跟现实接轨的话就会显得很可怕。
令人意外，最先站起来的人是陆文，他清了清嗓子道：
“其实在我看来恋不恋是没有早晚之分的，喜欢就喜欢了，哪有那么多时间的限制，哪有那么多瞻前顾后和深思熟虑。
其次，喜欢影响学习，我觉得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它被视为一种禁忌，在面对一种陌生的情感时，我们需要帮助，需要开导，需要宣泄，但所有人对此的态度都是不行，不可以，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情感，你有这样的情感是错的，导致我们只能画个圈圈自己瞎捉摸，犯错当然在所难免。”
“所以，我觉得，喜欢没有对错，表达喜欢的方式和对待喜欢的态度才有对错，而全盘否定把喜欢视为一种禁忌的态度是错的。
我们确实年少，但并不见得我们所做所行便全是错的。在我看来，老师对我们的强烈打压，才是错的。”
“虽然我们做出选择难免意气”，有一瞬，陆文的脸上出现了别有深意的笑，“但，俗话说得好，人不轻狂枉少年。”
我们不是死板的瞻前顾后的大人。
我们这个年纪就应该是张扬而又热烈的。
陆文说完，班里的掌声雷动。
宋晴眼眸微动，心尖也颤了颤，要怎样去形容陆文阐述观点时的状态呢？
她想，
是肆意且克制的。
克制从何而来，她说不清。
她接着陆文的坐下的动作站了起来，她的余光留意到了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只有沈意对她报以淡淡的微笑。
她习惯性地朝所有人笑，但这种笑一般没有掺杂情感，宋晴真的高兴时她甜甜的酒窝会出来见太阳。
“我幼儿园的时候特别喜欢我的幼儿园老师，哪怕到现在想到他的笑我也会觉得甜甜的。
我们会喜欢老师，会喜欢同学，喜欢朋友，当然也会喜欢异性，可是为什么前三者被视为积极，被视为阳光，最后一个却成了堵在心口的石头，我并不认同区别对待和全盘否定。”
“但我是认同主任抓早恋的行为，在我们这个心性比天高的年纪，我们可能因为一点事儿一糊涂就做出了出格的行为，这需要老师的管辖，也需要有人制止我们，告诉我们这种情感我们目前负担不起。
因为对于异性的喜欢我们要付出的比其他喜欢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对自己没有充足了解的人可能会打肿脸充胖子认为自己能学习恋爱双兼顾，我承认有这种人，存在这种因为谈了恋爱学习突飞猛进的存在，但其实我们大多数人是做不到的，比如我，我就做不到。”
“如果说要比学习效率和理解能力，我敢说高一级一千两百多人，不超过十个人在我上头。我姑且做不到，所以我目前片面地认为大多数人也是做不到的，哪怕你能做到，对方也不一定能做到，而且如果你们吵架了影响了学习影响了高考，原本美好的喜欢就会变成轻狂的代价，变成别人口中的反面列子。”
“喜欢异性并不是坏事，这很正常，而且这是一种积极的情愫，但我们应该止于喜欢，无论这种情愫存在时间的长短，我们都应该对彼此的未来负责。”
“我们可以把心里的那个ta当成进步的动力，当成难过时值得开心的事，当成我们平淡生活里的一丝轰轰烈烈，喜欢没有对错，但承担了我们承担不起的反而会糟蹋了喜欢的美好。”
……
宋晴阐述的话语是温柔且具有力量的。
相比于刚刚的欢呼声，班里此刻的气氛就变得有些沉寂，宋晴对待事物理性客观的态度是浇在陆文观点之下的热铁上的冷水。
但也因为两种有些相反的观点敢站起来发言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甚至已经下课五分钟，班里的热闹依旧未停歇，在口水哥紧急叫停后，这场可能此生只能碰到一回的班会拉下了帷幕。
刘辉和黄靖意的检讨也不了了之。
这个别具特色的班会很快就在年级里面传疯了，在整个三中掀起前所未有的讨论热潮，学校贴吧甚至一度瘫痪。
等到这一场浪潮渐渐停歇，沈意他们已经穿上了棉袄，开始备战期末考试了。
三中的图书馆很大，周末的时候允许学生回来自习，但一般没什么人，但临期末的这一个月的周末，沈意他们四个每周都来打卡。
梁浩不喜欢学习，周末得机会就去跟猴子和刘辉他们打篮球去了，时不时还抓上叶明辉，比起在图书馆叶明辉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在家看书，所以打卡的人只有沈意他们四个。
说是说期末复习，但真正复习的人只有陆文和宋晴，宋斯和沈意这两个天赋型竞赛选手，最近一直搁这儿查资料刷竞赛题，临考试前一周才大概过一遍课本。
出图书馆的路上，沈意被冷风吹得缩了缩脖子，她道：“去吃火锅吧，我请客。”
几人刚刚复习完，明天期末考，找个事放松一下。
“你都请好多回了，这次换……”，宋晴接下去的话被沈意注视着她的目光打断。
之前期中考的赌约出游，两人去了迪士尼，虽然出行种种沈意买单，但宋晴爱买的属性技能点满，自己也可谓大出血，她都快忘了自己那点鼓包没剩下多少了。
虽然请顿火锅还是够的，但这样后面逛商场钱包就会显得有点紧张。
宋晴晃了两下身子，在几人脸上来回看，厚厚的棉袄和围巾把她整个人弄臃肿了不少，她现在就像一个娃娃在路上转圈圈。
片刻，陆文对上宋晴笑起来弯弯的眼眸，下一秒宋晴道：“陆文买单！”
陆文点头，叹气道：“是嘞，我买单。”
“好啊”，沈意笑，“不用我花钱我当然高兴。”
宋斯也在旁边懒洋洋地附和：“反正都能吃霸王餐，怎样我都乐意。”
“你这孙子”，陆文笑骂了一声，用身子撞了一下宋斯，“搁这儿天天吃白食，你要不要脸？”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每天在学校吃午饭时，大家买的饮料水果甜品什么的几乎都是宋斯想都不想直接拿他的卡刷，像现在出来的奶茶或者打车什么的都是宋斯叫的，他从来没叫人A过。
那句“家境不好”时常在沈意耳旁回荡，所以沈意动不动就要请大伙儿一块儿吃饭，或者偶尔买点宵夜，想着能为宋斯少点负担就少点。
当然，对沈意的心意，宋斯全然不知。
宋斯大手一挥，手在脸上虚空一抓往外一撒，洒脱道：“不要了。”
“小白脸。”
宋斯挑眉：“那你也得有当小白脸的资格。”
陆文和宋斯在贴吧的颜值排行不分上下，好几次票数都打平了，后来大家瞧着两人关系那么好，干什么都成双成对的，直接来了个双簧组合。
这下好了，这个「斯文败类」登顶榜首，一直有人挑战，但从未被人超越。
“哥哥我帅得人神共愤，你这小白脸就是没骨气。”陆文反驳。
“嗯？”，宋斯面色嘲讽，“就你这脸还不见得谁稀罕呢。”
陆文一笑：“哥哥，难道你不稀罕？”
宋斯：“……我可太稀罕了。”
宋晴见状作势要把手机掏出来：“你说我录个视频发到贴吧去，他们会掉粉吗？”
“嗯……”，沈意歪了歪嘴思考片刻，“可能更爱了。”
“那算了。”
四人边走边闹，才出校园，就看着阎王和三个心理咨询老师。
以前三中是只有一个心理咨询老师，班会课之后阎王跟学校申请又要了两个，还在学校设置了一个相关专栏。
不得不说是白云市最好最贵的私立高中，在学生身心发展问题上只要有意见很快就能得到反馈。
宋斯几人上去打个招呼，阎王见状温和地朝四人笑了笑：“又来图书馆复习呢。”
宋斯抬眉，扬了扬下巴以示肯定，张扬傲气得不行。
“臭小子。”
陆文附和：“这小子就爱装。”
沈意问：“老师你周末带着两位漂亮的心理咨询小姐姐在这儿干嘛呢？”
旁边被夸漂亮的心理咨询老师捂嘴笑了笑，主任扯了扯唇：“沈意啊，你就会扯嘴皮。”
“我说的不对吗？”沈意调笑道。
阎王没辙：“对对对，我带着两位漂亮老师到处转转顺便讨论一下怎么抓早恋，然后再介绍一下小情侣最爱在哪呆。”
“啊……还好我们是多人行动。”
宋晴凑到沈意旁边朝老师眨了下眼：“老师，我们很乖的。”
阎王：“……是是是，好了，快去吃饭，待会儿天暗了不安全。”
几人道：“好！”
宋斯叫了车，几人在路边，风一阵儿一阵儿吹，刺骨的寒，陆文往手心哈了哈气，笑道：“青青你说四个人怎么谈恋爱啊？”
这个笑有几分别样的意味，两个小姑娘表示看不懂。
宋晴回答：“两两配对？”
“他的意思是玩4p”，宋斯解释。
沈意抬头：“什么p？什么鬼？”
“不懂。”，宋晴摇头。
对上两个小姑娘纯粹的目光，宋斯突然脸上一燥，“……你个畜生！看你整天跟小姑娘说些啥！”宋斯勒着陆文的脖子骂。
陆文拍打着宋斯勒他脖子的手，“明明你先说的，松开，你要谋杀亲爹了！”
“总有儿子想当爹”，宋斯说完松开了手，“你爹暂且放你一马。”
“骑你爸爸头上，你不想活了？”，陆文反驳。
等车就三分钟，两个人也能在路边闹起来，像个小学生。
沈意蹙眉：“他们是小学生吗？”
宋晴解释：“这叫男人至死是少年。”
沈意：“……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