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过得很快，一眨眼新年就快到了。
梁浩寻思着在新年前聚一下，但宋晴一家已经提前回了幽州老家，陆文这几天要忙着和家里筹备年货，宋斯直接甩了一句「有事，没空」便打发了梁浩。
狗帮那些虽爱玩，但家里多多少少都是做生意的，这几天家里忙得不行，也没几个有空，这个聚会也就不了了之了。
沈意听着手机里梁浩发在群里的语音，都是他的「没爱了」，「感情淡了」诸如此类的抱怨，她弯了弯唇觉得逗。
其实她也蛮想出去玩儿的，家里就她和李姨怪冷清的。
沈浊远去B市出差，确定最后一批年尾货，他要赶在过年前和合作商洽谈，大概率是赶不回来过年了。
前两天沈意才得知李清遥的公司决定去帝都发展，这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要两地跑交接工作，她大概率也是不能回来过年了。
虽然他们都给沈意发了消息。
「夭夭，爸爸会尽可能赶回来过年的。」
「夭夭，妈妈会尽可能赶回来过年的。」
这种消息的可信度不高，这年头打发叫花子都不会这么敷衍了。
镜子前长发披肩目光暗淡的自己吸引了沈意的注意力，她抬头，冲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摊开双手，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大爷，微信还是支付宝？”
“……”
房间里余音绕梁。
沈夭夭你疯了吧。
大年三十晚上，沈意和李姨坐在餐桌前吃饺子，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李姨也把菜做出了有十个人吃饭的气势。
沈意吃了一口饺子。
嗯，李姨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好。
但有些寡淡……
或许是家里太空了。
沈意使出浑身解数变着法儿地夸李姨，虽然她现在的心情并没有面上表现出的那么高兴。
沈意给菜拍了张照，特意避开视野，在照片里看不到周围的空荡荡。
她没有告诉别人自己一个人过年的情况，这样说出去有点像卖惨，沈意不喜欢。
随后她将照片发到群里附了句「过年快乐！」
「年夜饭都吃了什么？快发出来看看！」
最先回消息的是梁浩，是自拍的角度，既拍了菜又拍了人，照片里有麻将馆的阿姨们，她们情况特殊一般过年家里都没有，往常都是来梁浩家过年。
沈意点开照片，还看到了坐在角落的梁浩的爸爸梁舒远。
沈意：「叔叔难得回来还要在角落瑟瑟发抖(?-_?)?」
梁浩：「我妈说了，他该的。」
沈意：「一个苦笑的表情。」
后面陆文和宋晴也发了照片，角度和梁浩一样。
宋晴在乡下爷爷奶奶家，一大家子坐在那格外温馨，陆文则是一家三口坐在饭桌上，板板正正的。
宋晴：「陆文你们家桌上怎么有一副空的碗筷？」
沈意看见消息后点开图片，确实如此，那副空的碗筷轻悄悄地带着陆文碗筷的旁边，有一种莫名的诡异感。
过了好半天陆文也没回消息。
过后，叶明辉发了几张图片梁浩拿表情包刷了会儿屏，把宋晴的消息刷了上去，很快没人再记起这件事。
梁浩：「老三，你和你爸在你亲戚家？」
梁浩：「三张猫猫好奇的表情包」
叶明辉：「是余叔一家，余叔和我爸是一个警校的。」
沈意点开照片，照片是叶明辉拍的，所以照片里没有叶明辉，叶青也只有半张脸，却把余叔一家四口拍得格外温馨。
是可以洗出来当全家福的程度。
梁浩：「那个余叔长得好像考拉啊！」
梁浩：「五张火柴人疯狂甩头的动图」
宋晴：「浩子，我也觉得你长得蛮像耗子的。」
宋晴：「捂嘴笑的表情包」
沈意：「嚯哈哈哈哈哈……」
梁浩：「woc？」
梁浩：「十张火柴人拿着大砍刀的表情包」
……
刷了会儿表情包后，没一会儿小群安静了，沈意点进了班群发了好几个红包。
沈意：「新年快乐！祝大家万事如意！学业进步！(?ˉ??ˉ??)」
刚刚还没声的群几个红包就被全部人炸了出来。
刘辉：「哇！第一次在群里抢到这么大的红包。」
刘辉：「班长威武！」
周旭：「感谢沈老板！」
周旭：「猴子以后就是您的人了！」
周旭：「猴子妖娆跳舞的表情包」
黄靖意：「祝沈班长天天开心！学业更上一层楼！」
徐宇灿：「新年快乐！」
徐宇灿发完消息后，剩下的人都在盖楼了，群里一下变得好生热闹。
沈意逐个点开她加的群，有各种的班群校友群这种百人大群还有几个人或十几个人不等的小群，她在每个群里都发了好几个红包。
一通挥金如土的操作下，沈意成功让她的列表热闹起来。
她满意地退出群聊后点开朋友圈发了几张自拍过去，配上文案「(*′I`*)新年快乐！！！」。
没一会儿，朋友圈也热闹了起来。
潇洒过后，沈意在桌前开始报复性地刷物理竞赛卷，中途从窗户眺望，每一幢亮着灯的人家都很热闹。
都比她们家热闹。
年三十儿啊……
算了，过年而已。
沈意不喜欢太过敏感的自己，她刷完卷子打开手机看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屏幕上方显示有两条未读消息。
23 ：11
宋斯：「沈夭夭」
宋斯：「出来」
沈意的脑子“嗡”的一声响。
沈意：「？」
她直接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跂着拖鞋，白色的大衣随便一套就往楼下跑，声音微微颤抖，“你在哪？我刚刚没看手机。”
屏幕里的画面乱七八糟，沈意也没时间注意。
手机的听筒里传来宋斯低沉带笑的声音，声音带着电音，并不好听。
打开大门的一瞬间，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和门外的声音重合。
“我在这里。”
“……”
沈意直接呆在了原地。
宋斯的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额前的细碎盖不住他好看的眉眼，他神情松散，拿着仙女棒，一下就撞入了沈意的视线里。
他站在那，脚边还有一个黑色的行李箱，整个人耀眼又夺目。
那一刻，她发现，她所期待的万家灯火，一个仙女棒的火光就补回来了。
“……”
半晌，沈意的视线落在宋斯的脸上，微微的火光映在少年荡漾着笑的眼眸，他歪了歪头，朝沈意勾手。
沈意鼻尖猛地一酸，她走上前，门外吹过的寒风让她滚烫的神经勉强冷静，她声音轻颤，问：“冷不冷？”
“就这儿点风，不算什么。”，宋斯朝沈意扬了扬下巴，摆出他惯常散漫张扬的模样。
沈意有点想哭：“你来这儿干嘛？”
“来找你啊。”，宋斯随意道，好似这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宋斯给沈意递了一根仙女棒：“一起玩儿？”
“幼稚。”
话是这么说，沈意吸了吸鼻子，还是接过了仙女棒，“你不用和家里人过年吗？”
“他们不住在这边，”宋斯拿出打火机把仙女棒点上，唰一声，火花四射，“本来要过去的，飞机延误了。”
宋斯本来订的是前几天的机票，但小卖部的进货商家里出了点状况，宋斯跟他关系不错就帮了点忙，耽误到了今天。
宋斯没把自己可能要在飞机上过年的事告诉别人，听起来像卖惨。
坐在候机大厅，宋斯打开微信百无聊赖地点开，也没跟人扯嘴皮，就看着沈意这个群蹦跶一下，那个群溜达一圈，一派皇帝巡街的模样。
能看出来沈夭夭很闲，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
他用舌尖抵了一下腮帮子，找宋晴要了李姨的电话，打了电话后知道沈意一个人在家过年。
那一刻，宋斯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等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站在了沈意家小区的门口。
仙女棒的光很好看，但沈意现在没有玩仙女棒的心情，她透过仙女棒的光去看宋斯，光打在他帅气的脸上，让人挪不开眼。
她低声问，似乎在努力找回自己平时的状态，“你怎么进来的？”
小区的安保很严，没有业主的电话是不会放外人进来的。
宋斯继续笑：“我给宋晴打了个电话，说我今天特别想去沈夭夭家蹭饭。”
他倾着身子一下对上沈意漂亮的眉眼，拖着字音将最后几个字说完：“然后——我就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刚收拾好的心情马上散落一地，沈意的声音一瞬又带上了哭腔：“你就在这傻站着！”
“如果我没有看到消息你是不是要在这里站一晚上？”
“你是不是有毛病！”
“……不是。”
宋斯站直，带安慰性质地轻轻摸了摸沈意的发顶，顺带稍整理了一下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我又不傻，如果你不出来，我就拿石头砸你房间的窗户。”
他想着法子试着让沈意笑笑。
“但砸烂别人家的窗户要赔钱的，你也知道我家境贫寒，所以我就在这儿站了会儿，纠结到底要不要砸你的窗户。还没纠结个所以然你就出来了。”
他摊手，面上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命运使然。”
沈意打断他：“你不会按门铃吗？”
“……忘了。”
噗呲一声，沈意被逗乐了，发酸的鼻尖缓和了不少，她微微颔首骂了句：“傻不傻？”
顶着寒风大年三十来找她
是不是傻？
宋斯拉近了和沈意的距离，认真回答道：“不傻。”
“大爷我可聪明着呢！”
声音从头顶传来，沈意猛得抬起头。
下一瞬，
“砰砰砰”！
绚丽多彩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接着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个没完。
上一秒还在被拉紧的滚烫的神经此刻全部被炸开，一根接着一根，大有一种视死如归不顾一切的感觉。
宋斯好听低沉的声音穿过层层纷扰，在连绵不断的声响中，稳稳落入沈意的耳朵。
“沈夭夭！”
“新年快乐！”
砰！
是比刚刚更加绚烂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
嘣。
最后紧着的弦也断了。
……
大年初一，沈浊远和李清遥出差回来了，刚好在门口碰上，他们进门的时候，沈意正懒洋洋地坐在饭桌上吃午饭。
李姨在厨房忙活，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她一个小姑娘，她垂眸对着盘子的菜，无言的冷清感让沈浊远和李清遥心头颤了颤。
他们把行李箱随意丢放在玄关，走上前笑着喊：“夭夭，我们回来啦！”
“嗯？”，沈意抬眉，眉眼一下就亮了，看到了回来的两人，她放下餐具，笑脸盈盈地迎上去，“还知道回来吗？我还以为你们不要我啦！”
三人抱做一团，又是寒暄，又是道歉，一家人终于完完整整地出现餐桌上，补了个年夜饭。
过后，两人各自给沈意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红包很鼓随便往床上一扔钱就撒了满床。
沈意给这场景拍了张照片，感觉特别豪气，她想都没想就私发给了宋斯。
沈意：「我爸妈给的压岁钱。」
沈意：「*?((???))?*」
宋斯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见手机里沈意的消息，他无声地勾起嘴角，在表情包里翻了翻发了个小乞丐的表情包过去。
宋斯：「(っ╥╯﹏╰╥c)」
沈意：「ε(○′?｀)зε(′?｀●)з」
宋斯：「(?′ω`? )」
好可爱怎么回事。
沈意坐在飘窗，放下手机后抱着玩偶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她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玩偶，软绵绵的触感引起一阵瘙痒。
扑通扑通，
是止不住的心跳。
有人陪自己发这种冷门的颜文字表情包的感觉很奇妙。
她突然想起网络上很火的文案。
总会有一个人懂你的奇奇怪怪。
现在，她终于能在之前陌生的领域下写一行字。
他一出现，被寒冬腊月冰冻的空气都融化了。
沈意出神地想着。
倏然，
一种炫富的罪恶感席卷沈意全身。
呆滞片刻，沈意拿起手机，发了一个两百块的红包过去。
可恶！
为什么红包最多只能给两百。
宋斯：「士可杀不可辱」
宋斯：「一个小人上吊的表情包」
！！！
男人的自尊心。
……忘记了。
怎样维护一个男人脆弱的自尊心。
怎么办？
在线等。
很急！
沈意连忙打字，她甚至看到了手指移动时挥出的残影。
「朋友之间发个红包很正常的，这是祝福的传递，没别的意思。」
沈意在为自己的行为疯狂找补，但对方并不想领情。
对面：「这厚重的金钱我传递不起。」
对面：「( ?? ﹏ ?? )」
沈意：「身外之物其实轻薄得很。」
对面：「我知道这轻薄的东西我都拿不起，我没用。」
沈意：「……我没这个意思」
对面：「我懂。」
屏幕前的沈意：“……”
你懂个锤子。
五点多坐飞机已经到帝都宋宅的宋斯看着屏幕无声的笑，他透过屏幕就能想象到沈意此刻懊悔满脸黑线的表情了。
最后的结果是，红包孤零零地躺在那里躺了一天，第二天退回到了沈意的钱包里。
原本忘记又收到还款提示的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