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雨夜。
冰雪舞的手挡在头顶,一蹦一跳地往冰族方向跑去。
她仅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脸上就落满了雨水,她开始有些后悔甩开跟她出来的侍女了。
可好不容易从冰族出来一次,她不想身旁还有人对她管这管那的,但一不留神,好像走得远了些。
冰雪舞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真是的,雨下这么大,附近连一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回去一定要和族里好好说一下,好歹在族外建几个避雨的地方嘛。
雨势瓢泼,冰雪舞的身子有些受不住,雨点打在身上委实疼了点,密集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路过那片林子,她犹豫地停下,现在若是从大道回族里还有一段距离,从林子走却可以直通冰、雪族的后山,等进了结界就不用被雨浇了,何况这茂密的树木还能帮她挡点雨。
只是平日她很少去后山,即使去也需父王母后陪同才行,自己走真的没问题吗?
冰雪舞实在受不了这场雨了,脚步一转,进了林子。
雨势果然减轻了不少,她眼睛一亮,脚步又加快了。
林子里的路弯弯绕绕,冰雪舞凭着模糊的记忆勉强认了认,还好很快就踏进了结界范围内。
冰雪舞轻快地笑了笑:“哈,还真找对了。”
继而她掏出一枚冰珠捏碎:“还是给父王母后传个信吧,免得他们担心。”
走了没多久,前面的路开始变得泥泞,还出现了岔路。
怎么回事,族里也下雨了?冰雪舞没太多想,沿着小路继续走。
可半天过去了,她发现好像一直徘徊在结界边缘的附近,甚至有几次又走出了结界范围。
冰雪舞察觉到不对劲,转身就往回跑,想在刚才那处等族人来接她。
身后不知何时起了雾,所有一切都变得虚幻缥缈。
冰雪舞最怕黑暗和妖魔鬼怪了,可千万别碰见的好。
眼前出现了几棵树,她停住辨别了一下,竟又稀里糊涂地跑进了林子里。
她站在原地不敢动了,只一遍遍地向族里传音,希望他们尽快赶来。
这时前方的雾气中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冰雪舞心里咯噔一下,不会、不会真的遇到鬼了吧......
她有些颤抖地喊了一句:“你、你是谁?”
暗红色身影没有回答,仍缓步向她走来。
冰雪舞不是个傻子,见不答话立刻转身就跑,但转眼间那人已站在了自己面前。
冰雪舞惊恐地瞪大眼睛,她看着那人低下头,对她冷漠一笑:“小丫头,我等你很久了,该走了。”
冰雪舞想逃,然而血红色的丝线缠满全身,勒得她生疼,意识在清晰的疼痛中抽离......
“不要!”冰雪舞大叫一声猛地坐起身,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刚才是什么?是梦吗?可这个梦,为何会梦到小时候的自己,为何如此真实?
她的心口一痛,吐出一口血来。
“雪舞!”门外的大长老听到动静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光羽辰等一众人。
见冰雪舞吐血,大长老立刻手按在她的后背心处,灵力源源不断注入。
其他人不敢打扰,都在一旁焦急等待。
冰雪舞气息紊乱,她的意识还没彻底从那个梦里出来。
大长老见状出声提醒:“雪舞,摒除杂念,勿要扰乱心神,稳住气血!”
冰雪舞似是没听见,身上寒气隐隐浮现。
大长老提高音量:“雪舞醒醒!没事了,我们都回来了!”
听到“回来”这两个字,冰雪舞突然闷哼一声,眼眸有了光亮,寒气又渐渐散去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大长老也收回了手。
冰雪舞抬手擦了擦额角冷汗:“什么时辰了,怎么回来的?”
“昨日我们就回来了,阵法破了,我们刚进去便看见你倒在地上,忙召集了其他幸存的学员,带着你们回来疗伤了。”
“谁破了阵法?”“是院长,她来了,后来帮你压下体内的毒就走了。”
“伤亡情况如何?”“出来的学员几乎人人都带着伤,还有几人下落不明。尸毒,也不曾找到。”
“那几人......怕是回不来了。”“嗯?”
“墓里根本没有尸毒,所谓尸毒,其实在虫群上,被之前的人误传罢了。凡是被虫子咬伤,就会被控制。我遇到了两个,险些被他们掐死,所以......我杀了那两人。最后其中一个在墓室里烧成了灰,另一个尸变,费了好大功夫才彻底击杀。”
“别自责,你也是迫不得已,我会妥善处理他们的后事。至于那些虫子,我在走之前放了把火,封了出口,还和院长合力关闭了那处碎片空间,想来应该是没有后患了。”“那便好。”
雪南薰站在一旁抽泣:“表姐,你当时就不该让我走,我虽不强却也能替你分担些,何苦让你一个人受罪......”
雪南薰脑中不断回想着昨日她从墓里出来,见到一直所担心的冰雪舞安静地躺在那里,光那一身的血就让她不敢认了。
冰雪舞面色苍白如纸,额头磕破了一处,脖子上有明显的青紫掐痕,双肘虽被包扎过仍有血迹渗出,腿脚更是一片伤痕累累。
后经检查,冰雪舞的肋骨断了两根不说,体内还有两种毒素在肆虐!
到底要有多大的意志,才能在幽暗冰冷的地下挺那么久,忍受这非常人能忍受住的折磨。
冰雪舞淡然笑笑:“南薰,能一个人承受的痛苦,为何要为了一时轻松把另一个人拖下水?这种事,我冰雪舞做不到,所以你也莫要再抓着这事不放了。这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
风飔也在一旁劝着雪南薰:“是啊,你看,叫你不要乱想了,大家现在不都一个不落的回来了。”
冰雪舞的手轻搭在被上:“大长老,血族......他们的伤亡情况如何?”
“我们的人走前悄悄去打探过了,大部分受了伤,好像还有一个皇子死在了墓中,死因不明。对了,我们探子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两个皇子和一个皇女,其中一个皇子已经不省人事了。”
“......那个不省人事的,看清是哪个皇子了吗?”
“探子为了避免麻烦躲开了,但还是认出那人,正是此次任务受伤最重的十四皇子。”
冰雪舞倏地抓紧被子,大长老疑惑看她:“怎么了?”“没什么......我有些累,想休息了。”
“你的内伤未愈,身体还很虚弱,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了。而且暂时少用法术,以免牵动内伤,药都放在桌上了,记得服用和换药。”
见冰雪舞心不在焉地点头,大长老暗叹,示意众人离开了。
“那我们出去了,有事叫我,我随时来。”
待门合上,冰雪舞松开攥皱的绸被,她倚在床头,视线透过窗子看向更远方。
“血逸幽,你答应我的,会平安无事来找我,会赴我们的约定,我等你。”
阳光洒进来,冰雪舞不再想那个雨夜。
她想起和血逸幽的初相识,阳光亦如今日这般好。
那时的她并没想过,他会就此闯入她的世界。
同血逸幽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待了那么久,虽有些许懵懂,却也渐渐明了他的心意。
毕竟不是个无知的孩子了,对于情爱之事,她还是察觉得到的。
他让她给一个答案,只是血逸幽,你想要什么答案呢?我又能给你什么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