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听到嗡嗡的人声,到他们的话音渐渐清晰可辩,再到自己费力地睁开眼,祁寒觉得时间流淌得很慢很慢,好像流年被冰封,就这样过了一纪似的。
整副躯壳仿佛不属于自己,虚弱,奄奄一息,额前冷汗直冒,浑身上下就连根手指都动不了,喘口气都险些能将呼吸窒住。
祁寒望着天花板,有那么一刹那的迷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躺在这里动弹不得,不知道周围的人见她醒来,为何哭的哭、笑的笑,还有人又哭又笑。
她就这样静静躺着,目光空洞呆滞。
可下腹传来的锥心疼痛,一下一下,突突地跳着。
却是无情地提醒着她,这具身体在不久前经历过什么。
床榻旁,欢儿拉着她的手反复摩挲,哭肿了眼,也哭花了脸:“姑娘,可吓死我了,我好怕再也见不到……呸呸呸,我这是说什么呢!姑娘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呜呜……”
昏昏沉沉中,鸦睫盖住了眼缝,祁寒实在困乏晕眩,只得暂且阖眸。本想伸指搭在脉搏,然而她高估了自己此刻的状况。
手软绵绵的,哪怕是想回握住欢儿,都没有丝毫力气。
“姑娘,你好好躺着,安心休养,莫要使力气。丹溪大夫去给你煎药了,他说,你现在只管好好休息便是了……”
祁寒勉强应了一声。
再次微微睁开眼睫,视线模糊虚白,直往小腹飘去。
平坦的,没有任何起伏的小腹。
阵阵剧痛如浪潮般袭来,讽刺地提醒着她发生的一切。
那里曾住着一个小生命。
现在却消逝了。
没了。
满心期待的孩子没了。
什么都没了。
不复存在。
嗯。
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该想到的。
她咬咬牙,艰难地抬起一只手,覆在小腹上,这个动作已然耗尽了她全部的体力。
身旁,欢儿抬起红红的眼圈,发觉了她目光所至之处,心内也是猛地一阵抽疼。
丹溪大夫方才还叹道,别说是胎儿,人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她还活着,还有一丝生气儿,那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可怜了那未出世的孩子。
“欢儿……”祁寒耗尽力气,艰涩地动唇:“这只是一场梦……对不对……”
欢儿凝噎,不知她何意。
“其实……我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我濒死前的,幻想……”她喘息微弱,断断续续说着,双目无力地闭了上。
面色惨白,看不出一点血色。
“才不是呢!姑娘你快说呸呸呸——”欢儿瞪圆了眼,梗着嗓子道,“你好端端的就在这里啊!你、你掐掐我的肉,看看是真的欢儿还是幻象的欢儿!”
“我是……觉得……不可思议……”
祁寒轻轻捏她虎口,苦笑:“丹溪大夫,当真医术卓绝……我流了那么多血,回天乏术……若换我自医,定束手无策……他却能……将我从忘川河畔……奈何桥边……拉回来……”
欢儿却道:“不是丹溪大夫——”
不是?
祁寒一愣。
“是家主及时赶来,喂姑娘吃下了一颗丹药,说是保命用的,”欢儿小心翼翼地回头,看向不远处,“说来也怪,姑娘服药过后,嘴唇忽就不发青紫,血也及时止住了。我们再喂药给姑娘,也没见吐出来,后来针灸了半个时辰,姑娘就醒啦——”
祁涟?
他也在?
祁寒蹙眉,缓缓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