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梁王府。
入夜后,王府侧门停了一架马车,下来一人,此人戴着及膝的黑色帷帽,被侍者引进萧遇的书阁。
“殿下深夜寻我,是儋州那边有消息了吗?”
纱幔掀开,底下是一张艳丽的脸,只可惜已经不再年轻,正是赵王妃李氏。
萧遇深深看了她一眼,将信递过去,“李夫人,我今日得到准确消息,玉蟾真人已死。”
“你说什么?”
赵王妃难以置信,劈手夺过那信,待看罢,手颤抖起来。
“是谁?是谁害了他?”
萧遇摇摇头,藏银一事败露,且牵涉到莱州水匪案,湖州刺史来信说不便再插手,只得等风声过去再行探查,他查到玉蟾真人已死也就在两日前。
“至今未查出凶手,夫人节哀。”
赵王妃忍住悲痛,咬牙切齿道:“虽说不确定是何人害了他,但与那谢家二爷必然脱不了关系。”
萧遇见她大失分寸,在心底猜测那位玉蟾真人同赵王妃是何关系。
“那谢家二爷确实是最大的赢家,可我们并未查到他谋划此事的证据,一切倒真像是个巧合。”
“巧合?殿下怎么如此单纯的以为会这么多巧合?”
巧合太多,只能说明背后算计之人实在厉害。
萧慕叹了口气,无奈道:“湖州刺史已经来了数封信了。”
李夫人冷哼一声,湖州刺史姚庆还敢来信?此番若不是他愚蠢,怎么会功亏一篑?
“我看他那侄儿不救也罢,迟早得蠢死。”
她眼下正在气头上,早没了往日的镇静,萧遇喃喃道:“姚富坏了我的事,是该死。”
只是不能死在儋州。
……………………………
儋州。
谢瞻看着从湖州来的信,不好拿主意,可惜刘锜有事不在儋州,便让人去请孔先生来。
“孔先生,你说可笑不可笑?那姚庆在信上半分没提四季山藏银的事儿,只说他侄儿抓水匪,问我是否有姚富的消息。”
孔先生仔细看了看那信,犹豫道:“二爷,既然湖州刺史已经来信,我看可以给他一个台阶下,一直将那姚富关在大牢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谢瞻自然知道,可一想到此事若不是被刘锜提前发现,很可能引火烧身,波及到他这个儋州刺史身上来,便有些不乐意。
“孔先生说的有理,只是那姚庆只是问我有没有姚富的消息,我这里可没有湖州军守备,只有水匪。”
孔先生明白了谢瞻的意思,他这是不打算放人了。
“二爷这样做,不怕得罪那姚庆?”
可谢瞻此番捉了姚富,已经得罪了姚庆,就算此刻放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既然如此,他何须如此配合他。
“他湖州军抓人抓到我儋州来了,提前也没打个招呼,姚富还将我打了一顿,就算闹到陛下那里,也不怕。”
孔先生瞧了瞧他,总觉得这话不太像谢瞻能说出来的话。
谢瞻见他看着自己,摸了摸鼻子,笑道:“是刘先生说的,让我不要着急,先吊着那姚庆。”
孔先生点点头,这就对了。
“那刘先生的的意思是?”
谢瞻笑道:“要姚庆给个说法,否则此事不容易善了。”
很快,湖州那边姚刺史便得了信,看罢气得在在房里把谢瞻大骂一通。
谢瞻的回信又臭又长,顾左右而言他,简而言之,没见到湖州军守备姚富,只抓了行凶的水匪,水匪极为凶悍,打伤了他以及府衙的官兵……
他倒是没想到,这个闷声不作响的谢家老二,背地里竟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还要反过来嘲讽的行家。
哎,这事儿不好办了,偏偏梁王来信,说皇帝已经让谢瞻送藏银入京,他们已经回天乏术了,还得哄着谢瞻。
他去信给梁王,三日后得到回信,姚庆一看,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
这日,谢瞻同孔先生正在核对各县秋季的税粮,外面衙役便来禀报。
“刺史大人,湖州那边派人来了。”
谢瞻同孔先生面面相觑,莫非姚庆还打算派人来强抢?
来的是姚庆的师爷,还带了一车财物,这位师爷是个妙人,绝口不提姚富的事儿,只说他们刺史得知儋州府衙官兵剿匪受伤,怀疑是从湖州跑来的水匪所为,特来查看。
谢瞻嘀咕,这姚庆打的什么主意?可常人有言,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是送钱的笑脸人。
遂将这师爷带到大牢里去看抓来的水匪,没想到这师爷在大牢一看,便立刻道此人就是从湖州来的水匪,且在湖州还有好几桩官司,要谢瞻允他将人带回去。
“这可不成,就算是你们湖州的水匪,可他在儋州也犯了事儿啊!”
师爷一个劲儿的赔不是,“是我们抓捕不力,叫谢大人见笑了,今日我来特带了几车薄礼,用以慰劳受伤的官兵,还望谢大人看在与我们姚大人同僚一场,将这些人交给我带回去问罪。”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连罪都问了,且终究不好因这糊涂官司同姚庆撕破脸皮,谢瞻允了,同意让师爷将“水匪”带回去。
孔先生看着一车财物,纳闷道:“这刘先生,真是神机妙算啊!”
谢高叫人将东西分发给衙役们,说是前次剿匪受伤的药钱,底下的人高兴不已。
姚富总算回了湖州,此时跪在地上,面前是一脸怒容的姚庆。
“你个蠢物,你可知你此次坏了多大的事儿!”
“大伯,我,这,这也不能怪我啊!我在牢里也吃了这么大的苦头……”
姚富此刻再也蛮横不起来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姚庆想到信的内容,心里暗暗发冷,再看自己这侄儿没出息的样子,越发火大,压了压心底的火气,问他:“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让你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赵王世子,你怎么就同谢刺史打起来了?”
一想到那日的场景,姚富至今也想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就是我正在抓的时候,那谢刺史带人来了,不管不问的就说我是水匪,便同我们打起来,赵王世子就跑了。”
“哦?人家好端端的为何以为你是水匪?还有,你不是带了腰牌去的吗?”
提到这个,姚富无奈的将那日在江上沉船,然后遇到莱州水师的事儿说了。
姚庆仔细琢磨了一阵,总觉得奇怪,莱州水师的人怎么会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