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回府,先去西院看望陈氏。
谢瞻在房里陪了陈氏两日,可水灾后县衙那边杂事太多,他不去县衙,一批批人跑到府上来寻他,吵吵嚷嚷,更不利于陈氏休养,下午还是去了县衙。
陈氏这胎几番波折,脸色并不好,奶嬷嬷说服了药已经睡了半日了,谢真很乖,一直没吵闹。
待了片刻,两人才从房里出来。
“阿姐,爹爹为什么要把二堂婶关起来?”谢真问。
“因为二堂婶想害弟弟。”
谢真挠挠头,“是这样啊,可是今天二堂叔来找阿爹,要阿爹把堂婶放出来,还说不放他要告到州府去。”
“真真怕吗?”
谢真摇头,“我不怕。可是二堂叔已经派人去告了,万一他们真把爹爹抓起来了怎么办”
如果谢瞻真的因为沈氏说了那几句话,就抓人,那到了公堂上还真不好说,可沈氏是明知故犯,其心可诛。
“真真放心,他们等不到那天的。”谢宁道。
当日夜里,偏瘫多日的老夫人李氏突然从床上跌下来,摔死了,直到第二日中午,才被前去看望的小李氏发现。
因为老夫人病了多日,府上早已经备下了丧仪的一应物事,很快便全府挂白,给京都那边传了信。
两日后,京都那边派了人回来,谢宁没料到回来的竟然是她的大伯母王氏,与她一道的还有谢高身边最得力的管事谢磐。
要知道,上辈子谢瞻身故,可是没一人回来操持的,她的心里隐隐发冷,当即让庞四盯着两人,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王氏回来后并没有先来看陈氏,府里事忙,谢瞻心里有气,俗事一概不管,因此王氏忙了大半日,下午才来了西院。
她脸色不算好,看上去有些疲惫,想来一路没多休息,见陈氏病恹恹的,脸上很是担忧。
“哎,我想着你身体一直不好,可怎么这次这么严重?”王氏看陈氏的脸色,明明有孕,人却还瘦了。
陈氏叹了口气,“我的身体一直差,嫂嫂是知道的。府上大姐儿可还好?”
陈氏一直是喜欢谢家大娘子的,这种关头也不忘问她。
“她好着呢!就一直念着宁儿,这次我回来她就要跟着。可我们家哪有这样的规矩,被我骂了一通。”王氏道。
“我也觉得奇怪,大管事回来倒罢了,怎么你亲自回了?”
王氏看了一眼周围,奶嬷嬷不在房里,只有谢宁和谢真在玩闹。
“我自然是不想回来的,到底是隔了肚皮的,能亲近到哪儿去。只是你大伯他说到底出自一家,素有来往,无人操持丧事叫人笑话,非要让我回来。”
王氏语气埋怨,她嫁到谢家这么多年,只每年年关旁支的人派人上京她见过几次,逢年过节,礼物送到,说到情意,这老夫人去了,她眼泪都憋不出一颗来。
“这趟麻烦嫂嫂了,怪我身体不好,不能替你分忧。”
“快别说这些,好好养着身体才是正经事。”
王氏同陈氏,虽是妯娌,同处一个屋檐下,可这么些年没唱过红脸,两人叙了许久的话,直到外间有人来传话,说北院那边有人找大娘子,才恋恋不舍的去了。
晚些时候,庞四便来回话。
“你说大伯母一直在操持丧事,那个谢磐则一直四下打听?”
庞四说是,“谢磐先找了二爷,又找了三夫人,还有府上下人小厮,特别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不仅如此,他还派人去了桐华乡,应该是去找张家人。”
谢磐,可以说是谢高最信任的人之一,谢宁猜测怕王氏都不一定有谢磐知道的多,他想干什么?
“他在打听什么?”
庞四挠挠头,“我收了银子,那谢管事问了我府上库房失窃一事,还让我不要说出去。”
谢宁冷笑,按理来说谢高若是好奇,大可问问自己的亲弟弟谢瞻,或者让王氏从陈氏这里打探,可他偏偏让谢磐回来,在谢府悄悄查问,显然是不相信谢瞻所说的那些了。
“二姑娘,我看这个谢管事有些本事,万一真让他查出蛛丝马迹,那如何是好?”
“他使了这么些银子,也该让她打听些东西,否则如何给他主子交差。”
谢宁不急不慢,早在她决定将旁支的人清除时,便已经预料到谢高的反应了,如今挖着坑等着他跳呢。
谢府的丧事办得简单,老夫人李氏猖狂了一辈子,大概没料到会死的如此潦草。
原本是打算停灵七日下葬,可因着水灾,京都那边下旨不允许大办一切喜事丧事,只能停三日,便要运出府去了。
二爷谢玉嚷着不愿意下葬,说已经派了人去找三爷谢满回来,见老夫人最后一面,可当日下午派出去的人便回来传话说三爷早在流放途中便因病没了,倘若老夫人还活着,知道了这消息多半也活不下去,亏得是提前死了。
谢磐这两日在府上算是把事打听清楚了,基本和谢高了解的差不到多少,其中内情还得找到老夫人李氏的侄子李汆才能清楚,可李汆早已不知所踪。
“你说你看到过李管事和二夫人沈氏关系密切?”谢磐拿着一锭银子,看着眼前的婢女。
芍药笑道:“我也不确定,只是我见过两次。”
谢磐看了看这婢女,她是谢玉房里人,随意攀咬想拉沈氏下水也是可能的。
“我这银子可不是谁都能拿的,若是有假,我可不像你主子那样仁慈。”
谢磐冷笑,直把芍药看得战战兢兢,可她确实看到过李汆同沈氏在一块,因此说话也有底气。
不仅如此,沈家也不干净。
“大管事,我还知道一件事儿。”芍药壮着胆子道。
“说来听听。”
“我曾亲耳听到二夫人说要去库房,拿了银子给我家老夫人。”
“你家老夫人?”
“沈家老夫人。”
“什么时候?”谢磐追问。
“上半年,大概四月中,哦不,五月底?”
谢磐见她说话断断续续,笑道:“究竟是四月中还是四月底,你是想不起,还是在编排?”
芍药觑了他一眼,这人打探消息打探到她这儿来了,偏偏问的事儿隐秘,芍药相信除了她,还真不一定有人知道得这么清楚。
想到这儿,便有些拿乔,越发扭扭捏捏起来。
谢磐缓了面色,捞出一锭金子,放到她手上,“我想芍药姑娘是贵人多往事,不知道这能不能让姑娘你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