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这一觉睡到第二日一早,人还迷迷糊糊,就听到曹金在一旁埋怨。
“谢安,你妹妹居然把那个姓沈的救回来了!”
“救谁不好,干嘛救他!我都告诉她了,沈如琢在船上见死不救,你妹妹还不信。”
曹金模仿一个娇嫩嫩的声音道:“沈大哥不会这样的,沈大哥是想找人救你们的……”
见谢安迷迷糊糊睁开眼,曹金又道:“你信吗?那个姓沈的话鬼都不信!”
谢安揉了揉眼睛,他脑袋嗡嗡响,只知道谢宁救了沈如琢,曹金很气急败坏。
谢安自然不喜沈如琢,从前谢宁也不喜欢,沈如琢自私自利又小气,在船上不承认他是谢家人,确实不厚道,可仔细想想也罪不致死。
“算了吧,他被救了,说明他命不该绝!”谢安神色恹恹。
曹金怒道:“哪有什么命不该绝,是你和你妹妹心不够硬!”
见谢安也这样说,曹金有些丧气,可沈如琢已经被救上来,他确实不可能把人又丢下去,只能作罢。
两日后,长河全面决堤,洛县全县被淹。
庆幸的是,谢宁已经找到谢安和庞五的人在回程的路上。
儋州州府。
魏铮这些日子装了一肚子的怒气,先是洪灾爆发,整个儋州一片汪洋,其中洛县和濯县受灾严重,特别是洛县几乎全县被被淹,可在此之前各县居然都没有折子上来,除了宛县。
除此之外,因各州灾民数量太大,京都那边下令让各州巡抚使做好救灾工作,不让灾民挤到京都去,这样一来需要大量粮食,各县存粮严重不够,官府向各粮铺和世家买粮,可居然都说没有粮,那么粮食去哪儿了?
“父亲,我猜是他们不愿意把粮食拿出来。”魏敞道。
魏铮点点头,“这些人,是打算趁着水灾大赚一笔。”
“那我们怎么办?”
“州府粮仓有多少放多少。”
见魏敞没应声,又说:“通知各处的管事按市价卖粮!”
魏敞愣了愣,他原以为父亲会将魏家粮食用于赈灾,“父亲,这次灾情这样严重,百姓流离失所,怕也无钱买粮,不如…”
魏铮没说话,盯着魏敞半晌才道:“慈不掌兵,仁不当政,善不为官。你已弱冠之年,莫非为父的教诲是一点没往心里去?”
“儿子错了,立刻去安排。”
不出两日,整个大齐便陷入粮荒,今年大部分地方的粮食还未收成便遭了水灾,流民太多,从各乡涌到各州县,皇帝下令开仓赈灾,可粮仓的粮食撑不到几时,很快,各大粮铺便被挤疯了。
大齐,京都。
今日早朝,皇帝又发了一通脾气,指责手底下都是一群草包。
“一个水灾,各处州县上至巡抚使,刺史,下至县令,纷纷上折子哭着管寡人要粮食,粮食是在寡人碗里吗?还是在寡人后花园里种着?”
“你们的粮仓里装的究竟是粮食还是硕鼠啊?”
“是是是,你们都没有粮食,那粮食去哪儿了?被哪些个饭桶给吃了吗?”
“我倒要看看,这种关头,还敢在寡人眼皮子底下贪污粮食,给我查!谁查出来,寡人把位置让给他坐。”
………
早朝后,官员们一个个面色发青,脚步虚浮,外间居然已经黑了,这个朝会足足一日,皇帝一粒米也没给他们吃,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谢高走在前面,身边是叹气的王祈,两人今天在朝会上被皇帝指桑骂槐骂了一整天,心里很不好受。
“不瞒谢兄,我王家粮库里只余一二,其余的早卖了,谁料到会发生水灾。”王祈又叹了口气。
谢高也纳罕道:“我们也是啊,可总有买的人啊”
恰逢此时,陈皋也追了上来。
“谢尚书,王太傅,你们两动作倒快。”
陈皋方才被皇帝留下说话了,大约是为了粮食的事儿。
谢高笑道,“陛下爱重陈尚书,自然不像我同王兄这样清闲。”
陈皋叹了口气,他方才被皇帝留下敲打了一番,言辞中是让他放粮,可他哪里有粮,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谢尚书说笑,我倒羡慕你和王太傅,不招骂名啊!”
王祈嘿嘿笑了两声,“陈尚书这话有失偏颇,这骂名也不是凭空而起的。”
陈皋听此话,竟委屈起来,“我们陈家这趟,可是白白遭受冤枉啊…”
不仅如此,陈镍那边上月还传话来,粮库的粮食丢了十万石,如今皇帝追查,他们还得想办法尽快补上,否则怕要招祸。
谢高看他苦着脸,笑道:“陈尚书家大业大,不过区区一点粮食,何苦来哉。”
王祈也点头,此番,陈家怕又要大发横财了,如今作这模样给谁看。
两人揶揄一番,各自告辞,只留下陈皋在那儿叹声叹气,无妄之灾。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赶紧去买粮,越多越好。
儋州,谢宅。
庞四向谢宁传消息,脸上洋溢着兴奋之色。
“二姑娘,我干爹传话来,从昨日到今日,粮价已经从二十文一石涨到三十文了。”
谢宁早知境况,倒没什么意外和兴奋。
“干爹说要不要趁现在赶紧将我们的屯粮食卖掉。”
谢宁摇摇头,“告诉庞三,继续等。”
“那时会不会卖不出去?”
“奇货可居,单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果然,之后的日子,随着灾民越来越多,各州县粮仓告急,无法施粥,粮价持续上涨,不仅灾民抢粮,连各大世家也在暗中四处买粮食。
可一番采买才发现,不仅各粮铺没粮,各世家粮库也只余二成粮食,其余的早在一个月前卖出,粮食不知去向。
此时,却从宛县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陈氏病了。
刘锜在信上说谢瞻已经返回府上,陈氏是好些日之前晕厥,差点没保住孩子,问题出在沈氏和沈家身上,谢瞻回府已经处置了沈氏,只是沈家那边不好下手。
谢宁在马车上看着信,眼神空洞。
她原以为一个沈氏翻不起什么大浪,可没想到,恰恰是她的自大狂妄,造成这样的后果,幸好孩子保住了,只是正如刘锜在信上所说,人留不得了,无论谢高和旁支的人达成了什么交易,也该终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