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先生!”
谢宁看到刘锜,依旧一袭青衫,锋芒不显。
刘锜朝他拱了拱手,“二姑娘这段时间可还好?”
因着院里没别人,谢宁直接让刘锜坐下说,又让阿四外面把风,才笑道:“我当刘先生该知道了,你觉得好不好呢?”
刘锜一顿,他是知道了,昨夜他已经同庞三见过面,庞三将这些日子的事一一说了。
他记得庞三问了他一句话,“谢二姑娘行事这样狠辣,是否值得追随?”,他回的是,“当断则断,择之无悔。”
此刻,刘锜笑吟吟抿了半口茶,才道:“我觉着二姑娘这样过于冒险,何不直接杀之后快?”
“先生此言差矣,若世间人事,皆一杀解决,岂不是太无趣?况且,棋盘上棋子太少,杀招暴露的风险便太大,得不偿失。”
这话从一个小孩嘴里说出来,实在有趣。
刘锜点点头,“倒是我年龄大了,缺了迂回逗弄的心思,不知二姑娘的杀招可准备好了?”
谢宁听罢,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噢?风从哪里来?”
“从先生这儿来。”
刘锜一听,疑惑道:“哦?姑娘这次可算要用我了,我早说过,谢府这样的形势我可以解决,保证不留痕迹。”
“非也!我只求先生隐藏本事,演一出戏罢了!”
刘锜一听,来了兴趣,他做事向来选最简单的方法,不管后患,今日谢宁让他演戏,他也有两分期待。
“二姑娘说便是,我自当配合。”
谢宁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刘锜听了,觉得有趣。
“只是需要先生跑一趟,露个面就行,剩下的庞三叔便能解决。”
他笑着应了,小事一桩而已,忽而想起什么。
“姑娘让我留意宛县各地的田地,我这次好好做了记录带来了,不知姑娘打算何用?”
谢宁差点将这正事忘了,谢瞻的事才是最大的事,便让刘锜把记录拿出来。
她接过册子,上头是宛县各乡田地面积,以及大概种的农作物,记录的很是详细,可恰恰如此,一时看不完。
刘锜在一旁看着这么小个姑娘专心的看他写的东西和画的图,有一种怪异之感,很想问一下谢宁,你能看懂吗?需不需要他给她念一念?
很快,就打脸了。
不到一刻钟,谢宁便合上了册子,问道:“宛县目前有十八个乡,九十里,登记在册的种植田地一千六百多亩,这其中不包括山林一些用于果树栽种的地,算起来可确实不算小呢!”
刘锜眼里的光芒一闪而过,他拿给谢宁的册子并没有统计好,可谢宁草草看过去,没借助算盘纸笔,便得出了大概的土地面积,超出他的预料。
“我一直很好奇,姑娘让我打听这个做什么?”
“如果按一千六百亩地算起来,今年至少该缴朝廷粮食税八百石。刘先生可知这些地大部分属于哪家的?”
谢宁答非所问,刘锜也没气,笑道:“除了少数乡的田产是农人自有,约一千两百亩地皆属于几大世家,其中最多的……”
刘锜说到此处,看着谢宁,“是姑娘所在的谢家,占了大约六百亩。”
这答案在谢宁预料之内,毕竟宛县是谢家祖宅所在,算起来已经一百多年,京都那边出了城外少数庄子和近十来年新添的田产,怕谢家大部分产业都在宛县,目前由谢家旁支管理着,这大概也是谢高和祖父没敢轻易动谢氏旁支的原因。
这样算起来,谢家占了六百亩,其他几大世家和零散的门户占了六百亩,还有四百亩在农人手中,她垂下头算了算,倘若今年只有一千亩的收成,不知谢瞻会怎么想?
“刘先生,你可知其他县的状况?”谢宁道。
刘锜笑道:“不出其右,和宛县大概差不多,一个县总有那么一两个世家占了大头的。”
谢宁想到此处,笑起来。
“陈家的祖籍在何处?”
“宛县以西,饶县。”
饶县啊!大齐难得的富庶之地,原来是陈家的祖籍,怪不得陈家人浑金如土,有那么多闲钱在京都打通关系。
可这天灾人祸,最是躲不过!
想到此处,谢宁朝着刘锜拱拱手,郑重道:“刘先生,你眼下是我父亲的参事,他想来愿意听你的,还请你想办法让我父亲鼓励宛县各乡里都在田产附近修沟渠,越快越好。”
刘锜一听,修沟渠?还修这么多?这可是个大工程。
“姑娘为何有此安排?。”
“刘先生按我说的去做就是,特别是谢家的田产,其他家的管不了,谢家的一定要修,最好,鼓励那四百亩农户的田地附近也修上。”
刘锜想了想,他知道谢宁的安排都有原因,可这样的事他只能尽力一试,乡里那些人落不落实就得看自己的了。
“我尽力一试,不过效果大概不好,沟渠修起来可不简单。”
谢宁也想到此处,她突然想到有人或许可以帮忙。
“先生尽力一试,这是关乎民生的事情,若做成了,今年宛县必然躲过一劫!至于这帮忙的人,马上便会主动送上门来。”
刘锜这下也听出来了,谢宁这是胸有成竹,他很是期待。
“姑娘让修沟渠,是觉得今年宛县有大水?”
谢宁心想可不是大水,不止宛县,整个大齐南部都有,上辈子这一年洪灾民不聊生,年底北胡攻齐,世家大族还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熬过一年两年没有问题,只可惜普通百姓了!
其实不论有没有洪灾,百姓都难过,丰收得益的也是世家,灾年也损不了世家根基!
“我只是有备无患,况且长远来看,修沟渠百利无一害!”
刘锜一想,倒却是如此,他这个匪头子,这次也好好做件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