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芳菲牛剑昆的婚礼在烟厂食堂举行,那个他们曾经大哭大笑的地方。李子川悄悄告诉云秋意,他准备去学大车驾照,吴薇舅舅朋友有工地,拉沙子拉石头,现在到处都在开工,砂石料需求量很大,缺大车缺驾驶员,所以开大车能赚好些钱,比在工厂强好多倍,就是要能吃苦,等拿到驾照他就辞职,他还在犹豫,末了叮嘱她不要跟任何人说。
高保昆义无反顾的喝醉了,倒在李子川肩头,别看在同学里他是主持人、他谈笑风生、他能巧妙躲过“说说喜欢谁”,但是,他对柳芳菲的喜欢,他希望成为此刻站在新郎位置给柳芳菲一辈子的爱的愿望被彻底击碎了,他不再可以抱有幻想、期盼、希冀,他悔恨却不能显露,他懊恼还要装笑,他想掉眼泪却还得举杯祝福,新人笑意盈盈幸福满满的来敬酒,这些复杂的、只有自己才能体会的、不能对谁言说的情绪他不能表现出丝毫,新郎不是我,男人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
学校里,真的是见到柳芳菲的第一眼高保昆就心怦怦跳,他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种心跳,那时十六七,只是憨憨的和李子川、云秋意一起吃吃喝喝,打牌看电影打游戏,他只知道,每天都想见着柳芳菲,他经常问他们柳芳菲啥时候来,还来不来,他不知道这份懵懂就是爱,是注定一辈子的爱。他没有勇气,但他觉得柳芳菲很是自卑,不愿意接受他鼓了十万次才敢试图接近的勇气,对他愚笨而拙劣的无话找话讲总是羞涩躲避和婉转拒绝,但高保昆也能察觉柳芳菲悸动的心,它甚至渐渐地能感到柳芳菲是喜欢自己的,因为柳芳菲也喜欢和他在一起,那时,笑声爽朗。
今天,此时,只能一醉。
李子川直挺挺的坐着动也不敢动,像个军人,只是目光呆滞,任由高保昆靠着他。章立言和祝坤也不看他也不言语,祝坤时不时的偷瞄下云秋意的表情,云秋意从容不迫举止得体,时不时瞟眼看看军人李子川,貌似做好了让他依靠的准备。李子川倒是很想抱着云秋意,不说哭一场吧,至少寻找点离开国营单位的慰藉,他心里没底,在吴薇面前又只能强装镇定的默不作声,从热水澡堂跳进冰冷的大海搏击,搁谁都心里没底,他不想跟哥们们说,云秋意是他唯一也是最想说的,还好开饭前壮着胆子说了,要搁这会儿这副军人样,还是一个强撑着醉意不敢倒下的军人样,就啥都说不出来了。
之所以目光呆滞,是他不敢说话,他也喝多了,生怕现场直播,生怕现原形,就只得这么直挺挺的坐着,心里千军万马,脸上呆若木鸡。那会儿云秋意说:男子汉是该出去闯闯,你就是贪图安逸,不敢冒险,你可以的,去试试,勇敢些。
一直以来,从认识以来,云秋意对李子川都是鼓励加赞赏,尽管两人一直没处过,也一直彼此心存好感。
1998年,李子川从农机厂辞职,小心翼翼、没日没夜、风餐露宿的开着贷款买来的大东风往返于各种土场、砂石料厂。
同年,女儿降临。
同年,章立言与石小悦完婚并荣升车间主任,祝坤任车间技术员,未婚、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