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刚黑烧烤摊就这两桌再无别人,老板也认识王新华,看见大伙纷纷上前围观,依旧笑眯眯的抱着手远远望着,似乎知道皮鞋盒子的秘密。
“当当当当,看我金光闪闪的宝物,”王新华左手揭开盖子远远的扔了出去,双手虔诚的捧着皮鞋盒子。
众人凑了过去,然后,发出失望的叹息。
“你们别小瞧这些彩票,我一个月的工资2/3都在里头,我已经坚持买了四年了,我觉得我一定会中十万以上的大奖的。”王新华眼里满是坚定的自信。
高保昆把王新华背了下来,冉志平接过了皮鞋盒子嫌弃的扇着风;“你就定定的坐好,听我说,明天起,最多一天买两块钱,可好?”高保昆接着说:“班长说的是啊,你这么花钱会影响生活的,这是有瘾了,得戒。”
众人附和着道:“这是得戒啊王新华,少买点。”老瓦雀靠着高保昆低头喃喃:“我会中奖的,我会中奖的。”
李子川对云秋意说:“老瓦雀这才叫可爱呢,”
云秋意说:“我看他是身处困境绝望了,买彩票成了他脱离这里的唯一梦想和途径,老瓦雀挺可怜的。”
“咦,你洞察力挺强的嘛,以前咋没发现咧,”李子川真诚的仰慕着云秋意。
“你没发现的还多着呢,当年我哲学考全班第一你不记得了?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李三同学,”云秋意得意的昂起头。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话出口李子川就后悔了,果然话音未落迎来了云秋意的一记粉拳。
这时候听得坐在路边的冉志平叫到:“你们快看,快来看,这是谁?!”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瘦瘦高高的柳芳菲、披肩长发的柳芳菲从一辆微型面包车上下来,笑盈盈的朝众人走来。
云秋意嘴里叫着芳,就冲了过去紧紧的和柳芳菲抱在了一起。久别重逢的激动泪水打湿了两个女人的衣襟,也打湿了男生女生们的心,仿佛又看见了校园里两个随时沾在一块的女生。那会儿柳芳菲虽然在省技校但经常来找云秋意,其实一开始是找李子川,再后来就直接找云秋意了,两人从此结下了一辈子的友情,在后来的岁月里发生了许许多多说也说不完的故事。
人生就是这样,你不知道能和谁走一辈子,却能知道谁做得一生的朋友,这样的朋友注定不会多,也不能多。而这样的朋友多见于男性,女性不多,但云秋意和柳芳菲就是这样的少数派。
柳芳菲告诉李子川自己是如何排除万难参加聚会的,李子川坏笑着说:“我倒不关心你来不来,我只是把信带到,我不稀罕你,但有人稀罕你。”说着眼睛望向了高保昆。
意气风发侃侃而谈的高保昆在柳芳菲下车的那一刻就没再说过话,盯了几分钟就闷头吃喝了,脸上绯红,不知是害羞还是酒意。
“老高你倒是搭话啊,我可给你创造机会了啊,还不赶快坐过来,”李子川嬉皮笑脸。
柳芳菲跺了李子川几脚脚嗔道:“李三,都是结了婚的人,你可别乱开玩笑。”
“你不冲我来你活不下去啊李三?” 话虽这么说着,斯文的高保昆还是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坐到李三边上。腼腆的和柳芳菲打了个招呼,脸更红了。
“怕是只有我没结婚了吧?”高保昆涨红了脸。
“是只有你是自由身,”李子川纠正到。
“你这不就是进坟墓的意思吗?这和自由没关系啊,我纠正你李三,”云秋意说到。
柳芳菲的确是为见高保昆一面来的,这连木讷的李子川都看出来了,只是这一面既欣喜又难过,百感交集的感觉,对坐的四人都能感觉,又难以言表。下下周柳芳菲就要结婚了,生活有无数的未知,似乎敌不过一两个已知,人们对于已知的恐惧有时甚于未知,因为未知不可想象,而已知一眼能看到底,或是高楼或是深渊。
而感情,更是复杂之中的复杂,没有是非对错,也不是非爱即恨,瞬间即可转换,也可一世亘古。李子川之于云秋意,高保昆之于柳芳菲,是少年埋下的种子,是一世亘古的火苗,没有人知道怎么长成,只有人知道一旦生出便永不熄灭。
送柳芳菲来的微型车已在原地等候,接近午夜了,夏日的夜空繁星点点,像坠满了钻石的黑色丝绒,恬静、庄重、高贵。两个女人再次紧紧相拥,洒泪分别。
李子川载着云秋意回家,他希望这段只有五六公里的路是五六百。他骑的很慢,云秋意也不催他,只是双手轻轻的搭在李子川肩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