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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拳王和毒鬼(1 / 1)


第二章

从中专毕业到参加工作进厂,到结婚前李子川一直住厂里的单身宿舍,李子川爸妈不希望全家扎堆一个单位,所以大儿子去了大车总站,二女儿进了冶炼厂,李子川想进离家近的客车厂但没考取,退而求其次进了坡下的农机厂,离家很近但他还是要了宿舍方便上中夜班 。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这十来年是国营企业的鼎盛时期,只要你不为非作歹作奸犯科,迟到早退小偷小摸这种鸡零狗碎都不会影响衣食福祉。但凡是个二三百人的厂都有食堂、医务室,人数上千则必有幼儿园、中小学甚至高中,通称子弟学校。全国都是企业办社会,出生管到死,只要你愿意。

这成百上千人就一家几口的生存在这悟空划给师傅的圈里,交友范围正负3公里,交配范围正负5公里。计划生育办简称计生办主管婚和生,组织若不批准,你的快乐生活就违法,你若偷了家里户口本私奔去民政局,没有计生办的证明也白搭,若是组织批准了就每月免费领取计生用品,按计划行使快乐,比如二五七九日等等,那就随你了,用完,好意思你就再去要,中弹,就自己想办法。

总之,组织对个人的关怀和管制可谓是包产到户能管尽管了。如果你见上帝了,退休人员管理办公室简称退管办会张罗后事,会给你开个追悼会,给个官方的评价,定性一生。这便是其实幸福感顶格的计划经济,你家有电视我家也有,你家有收音机我家也有,你家有单车我家还大你两寸呢,于是圈子里几乎不知天下事只知单位事,啥大事厂里会开会传达,多数人也判断不了方向,随大流就好差不到哪去,能混个一官半职,喝茶看报能到自然死。

企业办的社会里,张家老大会许配给李家老大,最多嫁到隔壁单位,效益好的单位会像地主家昂着头挑三拣四,效益差的像佃户凑合成婚。所以方圆五里已婚未婚清晰明了,各家老大老五基本相识,因为你哥打过我,因为我哥打过你弟,单位子弟的恩怨情仇了于兄弟姐妹。

李子川曾经住过的没挪过窝的单身宿舍在2幢4楼,上完楼梯后的右手边第一间。门虚掩着只是顺手轻轻带过来的样子,灯也亮着,窗台下有张课桌正好隔开两边的床位,屋子中间扯着电线晾晒衣物,依然一边整洁如新一边脏乱不堪。刘乃文的床在窗下右侧对着章立言,祝坤的对着李子川,只不过李子川搬到结婚房后那张床依然空着,大部分堆着祝坤的东西,刘乃文的床前有烟壳锡箔纸的残留和一堆长长短短的烟头。气呼呼的李子川扭头便走想到一楼值班室打传呼给刘乃文,迎面碰上了刚从家里回宿舍的章立言,差点撞了个满怀。章立言告诉李子川:至少半个月没见刘乃文的踪影了,车间也在找他,他爸妈也来找过,但这堆锡纸和烟头至少证明刘乃文离开不久。

章立言和吴薇都是农机厂的厂子女,刘乃文和祝坤则是电池厂的厂子女,章立言和吴薇是发小,刘乃文和祝坤也是发小,祝坤有个哥,以前打过刘乃文,祝坤刘乃文一个班从幼儿园一直同班到中学,祝坤个子小一直忌惮刘乃文报仇雪恨,幸好刘乃文一直单薄。刘家爸妈倒也不记仇经只要能在电池厂生活区堵着祝坤就问长问短问个不停,因为他们也极少见到儿子,刘乃文电话传呼一概不接不回,老两口要去厂里工位上才能找见儿子,从电池厂来一趟农机厂要倒3趟公交,着实不易,所以也很少来。

“刚听我妈说你家被偷了,还说打个传呼给你问问,就在这遇上你了,咋样还好吧?吴薇没扔东西下去砸警车吧”章立言笑着对李子川说到。

“还好,丢了点现金和首饰,主要是把家里翻的乱七八糟还撬锁看着闹心,吴薇倒还好,除了骂骂咧咧倒也没做啥过激的”,李子川此时已从家里冲到宿舍的愤怒再到没找着刘乃文的失落中平静下来。接着说到:“你还记得相册藏钱这话题不?就是咱四个才住一起不久那晚聊天,聊的是婚后藏钱的那晚,我说要是我就会把家里的现金藏相册里,你还记得不?”

章立言摇头道:“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晚就你们仨聊得欢,谁都不肯起来关灯,还争论讨个啥媳妇好,我在听美国之音,最后楞被你叫起来关了灯”。

“对,就是那晚,小刘还附和我说他以后结婚也要藏钱在相册,过了几天他们电池厂的同学来找祝坤玩小刘跟他们不熟好像是打过架还是啥的,反正讲的话还没我多,我上中班,4点差就走了,等我晚上回来放饭菜票回去的时候发现我摆在上床的箱子被撬了,当时祝坤在,他保证说绝不是他同学干的,兴许就是学你相册藏钱的刘乃文干的,那晚你和小刘都没在,就我和祝坤”。李子川试图帮章立言回忆。

李子川没等章立言回话接着说到:“还有,你有没觉得在我搬出去之前小刘有些不对劲的迹象?比如这小子行踪飘忽,神出鬼没,本来就瘦很少吃饭越来越瘦像张纸片一样整个人”。

章立言顿了顿说到:“仅凭这些表象的猜测站不住脚,无凭无据的,纵然是有些不对劲,你也没辙”。

李子川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小章床上,章立言拉了个板凳坐在他对面道:“仅凭吹牛时一起说过这事去报案不现实,我倒也怀疑小刘是毒鬼,你上来时可能没注意1、2幢之间的小草坡上蹲着几个生面孔,面色和灯光一样惨白,有天下班我曾经见过其中两个和小刘走在球场边上,毒鬼偷东西的可能倒是很大,但你没证据啊。坐会,你也好久没来了,祝坤应该也快回来了,咱仨聊会”。

“拳王祝坤,上上礼拜我去喷漆车间修打气泵时见过,穿的像个防化兵,走路姿势看出来的”,李子川冲章立言比了个要烟抽的动作,章立言从床头柜拿出一包没开封的没任何包装的烟递给他,然后又拿过另一包开过的递了一根给他点上,自己也点上了一根,吸了一口道:“李三你小子好福气,最后一包了”

李子川没见过,好奇的摆弄着问到:“这啥烟,咋没包装”转眼看见了烟卷上的“山茶”二字,章立言道:“这是我烟厂同学给的“白壳烟”,外面没卖的”。

“啥东西外面没卖的?”祝坤的声音和人同时推门而入。

祝坤是李云的第三个舍友,微胖不高,跟刘乃文一样也是电机厂的子弟,祝坤不抽烟也不爱坐凳子,把门开了就蹲在他俩的上风口听他俩聊《中华之剑》,时不时插一句引来二人的白眼。李子川说:“缉毒警和毒贩都是平常人和我们一样,唯一和我们不同的就是都不要命,一个舍生忘死一个拼死抵抗”,“风险太大了,都是拼命的活,可能只有我们中国的缉毒警才会这么舍命追凶,工资还低,条件又艰苦”章立言接茬到。

“夺命的永远追不上逃命的,你们要相信”,李子川和章立言同时扭头白了接茬的祝坤一眼,李子川还朝他吐了几个烟圈。

祝坤最知名、流传最广的笑话源自青工进厂培训的第一堂课,农机厂劳资科长吴薇她爸吴科长刚讲完厂规厂纪,眼看快要下课想活跃下气氛调动下积极性,便说道:“你们都是社会主义大家庭培养的四有新人,应该有知识有文化,我考你们几个文学常识,贝多芬是哪国人?” 台下叽叽喳喳,窃窃私语后有女生怯生生答:德国。“好,下一个问题,贝多芬是干嘛的?” 吴科长本想接着问贝多芬的主要作品有啥请列举一二,但他该庆幸自己没问,因为小个子祝坤站起来答道:“贝多芬是拳王,能打赢阿里的那个”。

拳王贝多芬.祝从不脸红,从不怕人笑话,从来插嘴第一名,这些都是善吹牛者的要义和必备条件,所以祝坤很有名,没皮没脸没羞没臊的那种,拳王还有另一个出众的特质:扯谎,张口就来,灵机一动从不打嗝的那种。因为祝坤第一堂课的优异表现让吴科长和青工们都记住了他,于是,他被分配到了环境最恶劣的喷漆车间实习,天天到处找猪血吃,算是接受社会主义改造。

“刘乃文的单车还停在拦水坎的后面吗?你上来时看见没拳王”,李子川转头对祝坤道,“没在,早就没在了,我给他射个传呼去”,拳王扭头便走。

祝坤和刘乃文是电机厂的小学同学,祝坤一路读完高中考进了农机厂,刘乃文五年级后就混社会去了,父母托了关系才进的厂,电池厂效益没有农机厂好,而且农机厂1年前刚评上国家二级企业,正是芝麻开花节节高的时候,刘乃文爸爸为把儿子弄进农机厂花了好大力气。

这一晚,祝坤眼巴巴的盯着呼机,刘乃文一夜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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