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行非常无奈地转过身:“元公子,我这真没有多余的吃食了,昨晚最后一罐酱都被你买走了。
现在我和元辰手里只有银子,你要不要买几两银子回去?”
元玉慎捂着脸哀嚎,下巴上的肉从指缝里挤了出来:“啊~没了,怎么会没了呢。
这一小罐酱只够我吃几日的,若是没了,剩下的日子我该咋过呀。怀行兄,你再想想办法。
庖屋做的饭菜实在难以下咽,你看我最近为了省些零嘴都饿瘦了”。
说着他还形象地捏了捏腰间的肥肉,一捏一大圈。
许元辰嘴角抽搐,这哪里饿瘦了,明明有他两个大。
他十分无语地从兜里掏出最后根棒棒糖塞到元玉慎手里,语气可惜道:”这可是我和二哥身上最后一根糖,吃完就没了。
你别带人堵我们了,上次差点儿被夫子发现。你也知道若是被夫子发现,咱们就都没得吃”。
学堂内虽没有禁止学生内部买卖东西,但是那帮老古板觉得学子参与买卖有辱斯文,辱没了读书人的身份。
因此都不允许外面的商贩进学堂。
若是被夫子知晓他们在学堂开小卖铺,不遣送回家就算好的,哪里还能继续卖东西。
元玉慎也知道这个道理,慌忙把棒棒糖藏进怀里,警惕地环顾四周,接着在许元辰耳边轻声说:
“我知晓的,日后我就晚上偷偷去你们房里,不带这些人,肯定不会暴露。
不过小卖铺什么时候上新啊,大家都眼馋着呢,要是你们还不补货,估计堵你们的就不止我一个了”。
“放心,过几日学堂不是放假么,到时候我姐肯定会给我们带不少吃食。
而且距离上次回家已经一个多月了,我姐绝对又研究出不少新吃食,过几日你们就能看到了”。
“元辰兄弟,你可别忘了我啊”,元玉慎激动地拽着他的手,“我可是小卖铺最忠实的客人,好东西你们一定得给我留一份”。
许元辰疼得呲牙咧嘴,赶紧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知道了知道了,我的手都被你捏红了”。
闻言,元玉慎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对不起哈,太激动了。看你们拿着书是要去上课吧。
左丁,右圆,还不赶紧帮怀行兄和元辰兄拿东西”。
很快就有两个书童上前拿走他俩手里的书。
“嘿嘿,天初班和启明班离得也不远,就让我陪着许兄们一起去上课吧”。
元玉慎一人一边勾着许怀行和许元辰,不过他没有他俩长得高,胳膊高高挂在他俩的肩膀上,从后头看好似被两兄弟抬起来一样。
这种怪异的造型在书院很常见,路过的学子眼皮都没抬一下。
许怀行和许元辰被一群人簇拥着进了天初班。
“坏行兄,元辰兄,晚上记得等我哦,我会来寝屋找你们说话的”。元玉慎站在门口冲着他们摆手。
说话的声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一个面色青白,看起来就营养不良的学子语气非常不屑:“哼,装什么装,不过就是一个酒楼的掌柜而已,弄的好像家里有人当多大的官儿一样。
也就元玉慎这种出自商贾之家的人愿意同他们玩了,也不知道学堂为何要收这种人进来。
不怕坏了学堂的名声么”。
“是啊,像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人,跟他们在一个班都觉得穷酸,夫子早晚会把他们逐出天初班。
“不像我们方景兄,学识渊博又出身显贵,哪里是这些破落门户能比的”。
眼见话越说越过分,安静坐着看书的沐方景厉声斥责:“够了,昨日的书都温习了吗,话这样多”。
被训的学子各个脸色难看,愤恨地瞪了一眼许怀行的方向,然后纷纷坐了回去。
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恶意,许怀行神情没有多少变化,只是规矩地摆好要用的书,温习昨日夫子讲过的文章。
许元辰现在也做得到眼不见为净,不管后面人的窃窃私语,低着头温习文章。
刚才出声讽讥的营养不良的学子眼神里仿佛浸了毒,直勾勾地盯着许元辰的后背,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
若是许元辰回头,就能看到他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
坐旁边的学子捣了捣他,小声提醒道:“元辰兄,才原兄好似在瞪着你,散学后你小心一些”。
“无妨,多谢永志兄,回头请你吃棒棒糖”。
叫永志的学子笑得很腼腆,只不过他身材高大,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大很多,跟十五六岁的男孩一样,实际上和许元辰同岁。
天初班是白庐书院成绩最好的一个班,不论家境,只要成绩好都能分进这个班。
所以天初班基本上分成两类,一类是家境优越,诸如沐方景这种;一类是家境贫寒,诸如营养不良的学子那种。
而许怀行和许元辰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
因为不管家境如何,这些人都有统一的鄙视链,出生商贾的学子地位最低。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在重农抑商的古代更加适用。
钱永志家是做布料生意发家的,在吉平县算是富裕的人家,自然也处于鄙视链的底端。
原本他是天初班唯一一个被歧视的对象,没想到许怀行和许元辰一来,他身上的火力被分走。
自此那些阴阳他的话都落到了他俩身上,他的处境得以好转。
因此他很乐意与许家兄弟交朋友。
至少有他们留在天初班,被欺负的人就不会是自己。
他的心思许元辰也能看出来,所以口头上道谢以后,就低着头继续看书,没有多说什么。
见他兴趣缺缺,钱永志尴尬地笑笑,回头小心看了一眼,正好与沐方景似笑非笑的眼神对上,顿时吓得两股战战。
他慌张地拿起书,眼睛落在纸上却什么都看不进去,脑门上流下豆大的汗珠。
“拿去吧”。
一块手帕从隐秘处传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