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里面,怎么不开门?”
孩子们不敢出声,瑟瑟发抖看着眼前不断颤抖的木门。
敲门声多响一下,他们的心就往下多沉一分。
很快,在灰尘不停落下的场面中,木门终于还是抵挡不住男人的大力推搡,轰然倒塌,碎成了一堆木块儿。
“娘,我好害怕”。有孩子哭出声。
年龄大些的孩子硬着头皮挡在比自己小的孩子身前,瘦弱的身躯也在不断颤抖。
他们的眼里满是恐惧。
“真的是孩子,居然有这么多,爹,你快来看啊”。马浩惊讶地出声。
听到声音的马里长很快赶了过来。
等看清眼前的景象后,他保持不了冷静,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们哪里来的孩子,为何会在这山神庙里,你们的父母呢?”
他弯腰蹲下身子,让自己与孩子的视线平齐,尽力降低成年人的压迫感。
可见他们都瑟缩着不敢抬头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把手收了回去。
“你们别怕,爷爷我不是坏人。我是这里的里长,昨日我儿子见有人进来山神庙,所以我们来看看是什么情况,并没有要伤害你们的意思”。
说完,马里长往后退了几步,一束阳光从他身后映了进来,照亮了一方天地。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后面冲了进来,身上挂着很多包裹。
“对不起,我们就在这里待几天,等找到亲戚就走”。
王娟慌里慌张地跪在马里长面前,怀里的包裹都掉了好几个。
但是她没有心思捡,满脑子都是害怕自己和其他人会被赶走。
如果山神庙不能留,他们就真的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了。
里面还有孩子在生病,实在等不得。
马里长也没想到这姑娘上来就给他跪下了,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扶她:“这是做什么,我没有说要赶你们走,快起来”。
听到说不是来赶他们走的,王娟松了一口气,抽泣着捡起地上的药包。
里面的药都是恩人给宝团治病的,若是弄脏坏了药效,她会责怪死自己。
有个男孩从她后面小心挪了过来,眼眶微红地在她耳边低声道:“娟姐姐,宝团把热水都吐了出来,现在手脚都是冰冷的,我们怎么捂都捂不热”。
宝团就是她一直抱在怀里不吭声的孩子子,只有几个月大,已经连着昏迷了许多天。
因为连日在大雨里赶路,加上缺衣少食,宝团染上了风寒,小脸枯黄一片,情况一日比一日糟糕。
好在她弄来了药,只要能喝进去药,人就能活。
马里长也注意到她手里的药包和里面被众人围住的孩子:“你们有同伴病了,''这是你找来的药?”
王娟点点头以示回答,然后拿着药包去里面生火准备熬药。
临走时恩人还给了她一个小陶罐,让她方便煎药,架在柴火上正好合适。
“这个陶罐……这是大成家的陶罐,山神庙也是木桶丫头给你们指的路吧”。
马家村每户人家的陶碗陶罐,在烧制的时候都会写上自家当家人的名字,而王娟手里的那只陶罐底部,就有小小的许大成三个字。
所以马里长能一眼认出来。
“不……不是,这个陶罐是我捡来的”。
以为会给恩人带来麻烦,王娟连忙矢口否认,把事情一把担了下来。
马里长也不拆穿她,许沐彤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清楚的。
以前能养个许怀行,现在随手救几个小乞丐也不足为奇,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可是即便庙里的孩子再可怜,他也不得不硬下心肠说出该交代的话。
“这里你们不能待太久,最近县里会有人下来查户口,你们若不是本县的人,会被驱逐出去。
若你们有亲戚住在县里,也可以让亲戚来接你们走,一户人家最多可认领三人。
如果没有……那你们就只能离开了”。
闻言,王娟的眼神暗淡下去,燃火的动作也笨拙了许多。
其他孩子不知道,但是她清楚的很。
除了她,没有人有亲戚在吉平县。
即便他们能在几日的时间内寻到她的亲戚,恰巧人家也愿意多收留几个人,他们中也最多只能有两个人可以留下来,其余的人依然得流浪。
她做不到这样。
临行前父母的悲痛的神情,父老乡亲流着血泪托孤的恳求,还有无数尖锐闪着寒光的刀刃……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容许她放弃其他的孩子。
她是这些孩子中最大的一个,剩余的孩子最大不过九岁,根本没有独自生存的能力。
若是她离开,他们便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她选择继续流浪。
但是马里长的好心告知还是让她感激。
王娟抿了抿唇,低头跟马里长道谢:“多谢您告诉我这些消息。
过几日我们便会离开的,不会给大家带来麻烦”。
看王娟这样通情达理,马里长只感到深深的武无力。
他当然也想让这些孩子留下来,但是律法面前,他得遵守律法,也得为全村人考虑。
毕竟没有哪家人可以一口气接收七八个孩子。
谁家都是紧巴巴地在过日子。
这时,马浩在一边插嘴道:“爹,也不一定非得是亲戚。
你忘记了,江大人走之前曾说过,签死契的人可以留在县里,无论有无本地户籍”。
可是签死契就意味着把命交予别人。
暗卫是死契,青楼女子是死契,府奴是死契。
换句话说,死契就是卖命契,入的是贱奴籍。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没有人会签死契。
马里长在自家儿子脑袋上敲了一下,责怪道:“胡说什么呢,他们都是孩子签什么死契,净会乱出主意”。
“可是如果能寻到一个心好的主人家,签死契也是一条生路不是吗?”马浩吃痛地回答。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提出来的解决办法,人都要死了,还管是不是贱奴籍做甚。
可惜马里长不是这样想,哪里有心好的主人家,一旦签了死契,这些孩子的身份就连普通的家奴都不如,跟在外流浪比,也好不了多少。
“或许,可以问问木桶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