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痛苦的想了片刻,他还是决定,不管怎样,都要保住霍陵的性命,无论他父亲做错了什么,至少他是无辜的。
黎星抬起头,他看着裴云疏的眼睛,带着些许恳求:“你能保下霍陵吗?”
黎星有些忐忑,但还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在我面前死去了。”
裴云疏看着他,静静的点头:“能。”
天色渐晚,朦胧的夜色侵袭而来,将他的侧脸和一半身子映照得微微幽暗,可他的面容依旧是那般的清冷,仿佛初见的那个夜里。
只是如今的他眼眸沉静,神情温和。
黎星不知道,他保下霍陵得费多少心思,得费多少力量。
他只知道,裴云疏既然答应了他,必定是会做到的。
黎星也知道,如今的自己,求人办事就得有求人办事的态度。
他站起身来,绕开桌面,走到裴云疏身后。
身体下滑,从后面贴在他身上,伸手搂住他的腰,将头依偎在他后后背肩处,语气轻柔:“今晚……留下好吗?”
“我都准备好了。”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态度也很柔顺。
黎星忍着耻意轻扯开腰带,缓缓褪下自己的衣衫。
从前做这些事,总觉得是情之所钟,意之所起,如今……只觉得又像是回到第一次,如同那时的低贱勾引……
不过……如今他还算什么?还能矜持的抬高身段让人哄着捧着吗?他如今在对方眼里,究竟还算什么?
黎星只觉得满心满眼的全是苦涩,苦意似乎要蔓延到舌尖。
衣衫松松的滑落,雪白的肩头和小半部分背都露出来。
半遮半掩,露的地方恰到好处,令人只消看一眼,就会脸红心跳。
乌黑的长发挽起一半,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剩下的一半头发散落在后背。
墨发雪肌,对比之下,显眼极了。
但裴云疏不为所动,他甚至,没有转过身来。
只觉得,他的身体略微僵硬,似乎也是在微微的紧绷着的。
由于是在身后,黎星看不到他的脸,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黎星暗暗苦笑,现在,这副身子,这个人,对他来说,已经毫无吸引力了吗?
他竟然如此不屑一顾。
两人的身体如此亲近的依偎着,近在咫尺,又仿佛隔很多莫名的距离。
裴云疏慢慢转过身来,看到的,是他因为痛苦泛起泪光,而波光粼粼的眼眸。
叹息一声,他将黎星抱在怀中,就只是静静的抱着。
黎星仰头,贴着他的颈侧,耳垂,细细的吻着,轻柔又眷恋。
裴云疏轻轻的制止他,他的声音清清沉沉:“让我静静的抱着你,一会儿就好。”
他静静的抱着黎星,手轻柔的放在黎星的墨发上,贴近他的后背。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挑起一缕发丝,凑到唇畔,落下一个轻若雪羽的吻。
克制又缱绻。
黎星动了动,扭过头来,将头靠在他的脖颈处的肩侧,纳入眼帘的,是一片洁白细腻的肌肤。
耳边听到的,是这个人轻轻的呼吸声。
以及胸腔底下,那砰砰作响,狂跳不止的心脏。
一个人的情绪可以伪装,那他的心呢?
黎星趴在他怀中,眼底一片迷茫,他不明白,裴云疏究竟是怎么想的 。
他现在整个人都在这里,整个人都是他的,可以任他施为,随他怎么折腾都可以,他为什么……只是静静的抱着他。
这是为什么?
黎星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
裴云疏终究是没有留宿,他于天黑尽时走出这个院落。
身边的侍从有些心疼的将暖手炉递过来:“少家主,得赶紧赶回去了,您的身子可经受不住再添风寒了。”
裴云疏道:“无妨。”
他回头看去,那里,窗户下有个隐隐约约的模糊人影。
眷恋的看了一眼,转身,纵马奔驰在寒风中,任由寒风吹打他的面颊。
也许……只有这冷冽的寒风,才能稍稍疏解他心中的难过之意。
他知道,黎星心中的不安与彷徨,他明白,黎星心里的委屈与不解。
他应该向黎星解释清楚,以安他的心。
他应该向黎星软言好语,表明自己的心意。
可是……他该怎么说呢?
说他和父亲的博弈中落败,答应父亲接掌家业,以及……娶妻。
说他现在没有可以保护他的力量。
说他现在暂时无法完成从前对他的承诺,要他忍耐。
说他身中奇毒,不能碰他。
……
任何一条,他都无法说出口,他也不能让黎星再身处于危险当中。
父亲认为,他对黎星不过只是一时心性,才能容忍黎星的存在,要是父亲知道……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怕会立即杀了黎星!
他不能……不能让父亲,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心里,究竟有多喜爱黎星。
就连黎星本人,也不能告诉。
在没有力量达成目的的时候,他暂时做不到的事,就不能承诺。
既然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
……
东凌侯的案子,黎星插不上手,毕竟,他只是个豪无力量的局外人。
他无处奔走,也毫无办法。
已经很多年了,依旧还是能体会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救不了旁人,也救不了自己。
明明自己的世界都已经是万里冰封,还想着去救旁人,真的可笑,自不量力。
可是……即便已经自顾不暇了
他依旧还是……想挽救那个明媚如太阳的少年。
这或许是一种固执,也是另一种愚蠢。
现在的黎星帮不上忙,但他最近心情也不好,忍不住迁怒于旁人,在暗戳戳的给裴英使了几个绊子后,尤不解气。
黎星一直郁闷的心情也没能好起来。
同在盛京,刻意要找一个人,还是很容易就能遇见的。
陆凛自己也没想到,黎星会来见他。
他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罕见的踟蹰,犹豫片刻,还是道:“让他进来吧。”
仆役低头诺道:“是。”
黎星进来的时候,见他清正的一袭官服坐在那里,忍不住出言讽刺道:“做了官就是不一样!连故人要见你也得禀报。”
“也是,我们平头百姓怎么能以昔日浅薄的交情高攀得上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