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窗外天色渐渐露出一丝微白,霍陵这才轻轻带上房门离去。
草木微微含露,他带着一路的露水而归。
……
日光从窗口照耀进来,有些刺目。
黎星翻了个身,继续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
但这一次却睡得不沉了,昨夜梦里那些似梦非梦,山海观雾般的场景断断续续的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梦见了无尽阴暗如墨的密林,无端的天际长满了张牙舞爪的树藤,黑压压的覆盖下来,仿佛天地浩劫初现。
黑暗,昏沉,只有不断压下来的树藤和地上蠕动的细藤,他不断的跑、不断的逃跑。
但是天下之大,几乎都快被覆盖了,他又能逃到哪儿去呢?
无处可逃,目光尽处,皆是压抑,皆是绝望。
不知在黑暗里迷茫了多久。
直到……
密林的黑暗尽头出现一个雪白的的身影,朦朦胧胧的雾气在他身边蔓延。
似有一团光晕在他身后散开。
那人转过头来,面若青莲,他微微敛目,无悲无喜,容色圣洁,眉心一点朱砂,恍若神明。
他是唯一的救世主。
黎星大喜,他跌跌撞撞向那人奔跑过去,但是身边阻力重重,沉重得他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拽着无法动弹,眼见怎么也无法接近那个人,他不由得急哭了。
被绊倒摔了一跤,爬也来不及爬起来,便只得手脚并用爬过去。
却始终无法触及,更无法靠近他。
黎星哭得无助极了,但那人并未看他,一眼也没有。
就在他满心绝望的时候,从侧边突然插入一个面目模糊的人,一把拉住他,不由分说将他往侧边拖拽。
黎星一直在不停的挣扎,他不走,他要去找那个神明!去找能救他出这无尽黑暗困苦的神明!
他的神明还在那里,他不走!
拉他的人见无法拉住他,只能停下,面带悲伤,对他说道:前面是深渊啊,你真的要去吗?
黎星一听大怒,一把甩开他的手,愤怒道:不准胡说!他是神!是唯一可以拯救我的神!
那个人被他用力甩开了,身影渐渐模糊起来,他正在消散,只是那张脸,却越来越清晰。
清晰到,黎星可以见到浓浓的悲伤,那个人轻轻道:能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啊……
浅浅的身影如风吹烟雾般的消散,轻轻化了,什么也没能留下,但是……在最后一刻,黎星看清了那张悲伤的面孔。
再熟悉不过。
那是他自己的脸! !
啊啊啊! ! !
黎星被吓得惊醒,心脏砰砰的跳着,心慌不已,额头上有着薄薄的冷汗,即使已经从噩梦中醒来,他仍旧觉得,心魂未定。
踉踉跄跄起来,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着,但他感觉到他自己拿着茶杯的手都在隐隐发抖。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心跳依旧还未平复下来。
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噩梦了
不知为何,这次的噩梦,令黎星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连续喝了两杯水后,黎星总算是觉得好些了。
他抬头,却发现屋内阳光已经从窗外透进来,丝丝缕缕的阳光如线,朦朦胧胧的尘埃在光束中缓缓飞舞,带着安静静谧的气息。
原来,已经下午了。
桌上留有一张纸条和一整套干净衣裳等物饰,纸条是霍陵的字迹,写明了朱夫子有事处理,带着阮棠先走了,他可以好好休息好了再回书院。
没想到霍陵还有这样贴心的时候。
平日里当真是看不出来。
他扶额一笑,竟然睡到了这个时辰么,真是酒醉误事。
身上的衣衫还是昨天那套,还带着浅浅的酒味,黎星忍不住皱了皱眉,喝酒这事吧,喝的时候是开心了,醉了就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沐浴更衣罢,换了一袭干净衣裳后,黎星这才满意了,心情好上了许多。
长发很麻烦,洗过后只能用细棉布将水份吸干,但是还是要到通风的地方晾干。
小院中阳光明媚,鲜花盛开,正是一个晾头发的好地方。
他披了件薄薄的外衫,才出房门,就看到院里那道身影。
是霍陵
他站在一片花丛前,敛目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到黎星的那一刹那,脸色突然红了,浅浅绯红爬上了他的脸颊,显得修长的脖子更加透白若玉。
黎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并无不妥之处。
他走向霍陵,开口问道:“我这衣服……”
可有不妥?
霍陵不敢看他,只是微微转过头去,小声道:“我想着你大概需要换洗的衣裳,便去买了,只是不知道你衣裳的尺寸,可能不是很合身……”
哦,黎星明白了
难怪他说这件衣裳怎么还微微露着点锁骨。
他还以为这就是现在流行的款式,原来是略微宽大了,领口处不是很贴合。
想不到小侯爷还这样纯情呐?
黎星随口道:“这算什么?天热时候还打赤膊的人都有呢。”
他抬手将头发拨散开,以便更好的晾晒头发,几缕微微湿润的头发落在在雪白的锁骨处,黑色和雪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雪白如玉藕的小臂在宽大的袖子里若隐若现。
那一截细薄柔韧的腰似乎一只手就能轻轻提起。
星眸盈盈,朱唇妍丽。
他的美一直以来都是充满冲击力的。
令人脑袋发昏。
霍陵向来是藏不住事,他的脸色也会出卖他,渐渐晕红的脸颊和躲闪的目光看起来好笑极了。
明明不敢多看,却又忍不住偷看。
黎星靠近他,探究问道:“在想什么?”
霍陵一时候没反应过来,呆呆的回答:“腰这么细……皮肤这么好……你不会是个女人吧?”
黎星眯了眯眼,笑得带着一丝丝危险:“我究竟是不是女人?要不要脱了衣服给你看看?”
霍陵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画面,呼吸一窒,一缕鲜红的血缓缓从他鼻中流下来。
黎星:“……”
冷笑一声,重重的踩了他一脚,在他脚背上狠狠碾压。
怒斥他:“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