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持不持久不在于爱,而是在于那个人。”
“我相信如果元清和婉娘能够好好相遇相识知,相爱于对的时间点,那他们的爱将不会仅止步于此。”
他说的话真挚又诚恳。
既执拗又认真。
黎星撇过头,不再去看那双眼睛。
所谓爱,只有死亡定格的那一刻,才是永恒的存在。
从小在爱意里肆意生长的小公子,他是不会明白的。
身处于淤泥里的人,是不配谈论爱的。
他们不敢有爱这种奢侈的感情。
这样无望的奢望只会让人粉身碎骨。
可以渴求权势富贵,去竭尽全力追寻这些,可如果奢求爱?
会尸骨无存的。
从不质疑真心,就像从不质疑它仅仅只存在于当时。
只是……
哪怕只是片刻而短暂的真心
至少它现在是存在的不是吗?
思绪从回忆里拉回现实。
或许是今晚的月光太过美好,让黎星的心里有了片刻的柔软,也可能是因为有了些许醉意,脑袋混沌不清。
也有可能是困了,累了。
他突然不想再伪装自己了。
他抬眸看向霍陵:“如果我不是如你所想象的那般完美?你会不会讨厌我。”
霍陵诧异的看着他,似乎是没能想到他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霍陵摇摇头:“不会。”
“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完美无瑕的,就算是圣人也做不到。”
“黎星,就算你不完美,也会有人爱你的。”
黎星不由得失笑:“爱我?”
他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爱我什么?爱这张脸?还是爱我乖巧听话?”
黎星此时可能是有了几分薄醉,他眼眸水润,波光粼粼,脸颊浮现浅浅绯红,微微一笑,美得惊人。
盈盈秋水,淡淡春山。
他抬起手臂,衣袖滑落一小半,露出白玉般的手腕,羊脂玉似的手指,雪白修长,唯有指尖微微泛粉,像花苞似的,伸过来拈起桌面上的那朵花。
举起花,放在眼前,醉眼朦胧的看了看,忽而一笑,他将花瓣衔在唇间,看起来竟像是细蜜又缠绵着那朵花。
或者也可以说,是那朵花缠绵他。
玉柔花醉,琼华灼素。
素粉的花在他唇间,艳红的唇轻轻抿着,曼丽又懒倦。
他美得动人心魄,令人眼惊口焦,心乱神移。
霍陵不敢直视黎星,却也不舍得移开目光,
他有些脸红,不过他也喝了不少酒,这时候倒也是看不出来究竟是羞红的还是醉红的,他极其小声说道:“我笨嘴拙舌的,也不太会说好听的话……你笑起来很好看。”
好看到,把我的心都融化了。
“是吗?”
“可我不喜欢笑啊。”黎星用手抵着额头,低低的笑了,他说着笑着,声音越来越低。
敛下眼眸,他不再说话,只是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笑得无声无息,若有若无。
……
手有些无力,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倒了满杯酒,有些酒溢满出来,他也顾不得了……
随手拿下花扔在桌面上,闷头将酒干了,手中的酒杯一松。
渐渐伏靠下来,头一歪,他趴在桌面上,再也不动了。
……
霍陵甩了甩头。
他嘟囔道:“你不会是醉了吧?这才几杯啊。”
“还……还能喝不?不能喝下次去小孩那桌喝糖水,别来学大人喝酒……”
他吐字也不大清晰。
“就跟你说了,这酒后劲很大的,现在明白了吧。”
霍陵摇摇晃晃站起来,摇晃了几下黎星:“喂,别在这儿睡,会着凉的。”
见叫不醒对方,他只得为黎星拉了拉紧披风,细心为他整理包裹,以免着凉。
蹲在黎星身侧,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他的睡颜。
不知怎地,越看越晕。
酒不醉人,美色醉人,他想着。
不知蹲了多久,起身的时候,头都有些晕乎乎的。
霍陵脸上绯红未退,他坐下后又连着喝了好几杯酒,直到酒杯快要见底。
霍陵拾那朵花,细细看了看。
他脸色酡红,小心翼翼的,极羞涩的轻轻吻了一下那朵花。
然后仔细小心的将那朵花收在矜缨中。
做完这一切,他像做贼心虚似的看了看黎星,发现他还没醒,才松了一口气。
已经很晚了,不知不觉竟已经到了这个时辰。
他将黎星轻轻抱起来,送回房间,也不敢去解黎星的衣裳,他只是为他解下披风和鞋子,又打了温水来为他擦擦手脚。
小侯爷还从来没有伺候过人,这一套下来弄得他手忙脚乱,不过好歹没有惊醒黎星。
一切做完后,他坐在黎星床沿,为他仔细掖好被角。
此时酒意早已消散了,他注视着黎星的脸,忽然回想起黎星之前的话,他有些无奈叹息道:
“其实你一点都不乖巧听话,任性又傲慢,脾气还大。”
偷偷的看了看黎星的嘴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又渐渐红了起来:“长得好看的人谁不喜欢?何况……你还这么好看。”
说到这儿又认真起来:“但是,容貌只是你的一部分,并不是全部,究竟是喜欢你的那一部分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它们全部组合起来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
黎星沉沉的睡着,似乎安眠在恬静的梦境中。
他听不到。
霍陵不觉得困,也不舍得离开。
他平日里,哪敢不丝毫掩饰自己的目光,一直盯着黎星的脸看?
眼光偶尔在他脸上掠过一圈就得移开了。
也就现在,趁着对方熟睡,才敢肆无忌惮的看着他。
他这人性子向来高傲,但是在黎星面前,竟也会无端生出几分怯意。
在没有确认对方心意之前,他怕他那些卑劣的心思被知晓,被疏离,被冷落。
怕黎星再也不理他,离开他,甚至是讨厌他。
他自打娘胎里生出来,就继承了他老子的暴脾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见着谁都敢上去对着干。
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他竟也会有踟蹰,也会退缩,会变得不像是自己。
他就这样,坐在黎星床沿,看了他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