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房间里因为刚才总督的那声怒斥,而变的凝重起来。
要不是真的是意外,总督以为他现在还能完好无缺的坐在这里面吗?
杜牧亭跟没听见似的,反而好笑的看了总督一眼,讪讪的说道:“那么认真干什么,刚才不是还用了个“想”字嘛,又没说你故意行凶杀妻。”语气轻快地就好像刚才杜牧亭只是跟总督开了个无关紧要的玩笑而已,完全不见刚才那暗里争锋相对的气氛。
但总督不同,总督跟杜牧亭之间的沟壑,是总督和杜牧亭母亲之间的恩怨。是,当年要不是是因为自己多疑,权利心重,杜牧亭的母亲也不会远走他乡,兴许也不会因为意外而早逝。
现在他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没一个上进的,这家主之位,除却有补偿的意味在里面,他承认杜牧亭是他儿子里面最有能耐的。其他儿子一个能耐的人没有,但论狠劲和手段,娇养的少爷们绝对比不上杜牧亭。也能镇得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总督不动声色的深吸了口气,缓了一下,才说道:“牧亭,爹年轻的时候,在有些方面确实是做的不对。但爹现在的位置,是爹拼了老命拿下来的。爹现在想退下来,这个位置应该由你来继承的。”
杜牧亭嘴角忽然勾起一抹不明深意的弧度,不怀好意的问道:“要是我接过来,就随便我折腾?即使把总督府弄垮了也无所谓?”
权利这个东西,一旦到手,只要尝到那最滋味,谁也不会傻得去亲手丢掉。何况现在做生意,大头的都在世家财阀手里。而杜牧亭就是因为清楚这个世道:没有强硬的关系,想要做大非常的难。所以杜牧亭每开家公司,里面必要参上一个世家进去。
总督敢打赌,就算是杜牧亭想要毁了他,那也会是十几年后的事情。要等到杜牧亭赚够了钱,觉的真真正正的完全圈住了陆容,才有可能会毁了他。总督想着想着,微微转头看了下窗户外渐渐西斜的太阳。十几年后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按自己身子的状况,那时候估计也差不多在土里了。
许是知道自己就是满打满算也没多少年的活头,总督幡然间顿悟,自己这一生,为了争权夺利耗尽了心血。可笑的是,最后只有一杯黄土。什么子孙满堂、千秋万世。
而杜牧亭好歹还是他的亲儿子,就是宁愿被杜牧亭毁了,也绝不能让自己一手撑起来的总督府被其他几个不争气的儿子毁掉。
过了会,总督面上看着很是宽和的对杜牧亭点了点头道:“只要你是家主,总督府就随你怎么折腾。”
说到这,总督突然自嘲了一下,明明是来说服杜牧亭去接他的班,把他的总督府给继续发扬下去。却没想到自己倒是先悲伤上了春秋,想起了他当年对杜牧亭的不公,然后莫名其妙的顺着杜牧亭讨论起毁了总督府的事情。
“总督府,本来就有你的一份。”总督话外的意思,就是杜牧亭继承的不光光是他的那份。
总督到底还是希望杜牧亭能把总督府给延续下去。何况,谁能知道十几年后的杜牧亭,会不会真的毁掉总督府?
总督说完,让侯在外面的护卫,送了一个墨色盒子进来。只见总督打开盒子,一手拿出俩个印鉴,伸手递给杜牧亭,道:“这个是你的,另外一个是我之前用的。”
杜牧亭没应,也没接,就只是淡淡的撇了几眼印鉴上的字。
总督无奈的摇了摇头,将两枚印鉴重新放回到盒子里。然后将盒子推到杜牧亭面前,说道:“就当是个念想。货,我会让项家给你续上的。百乐门的黑爷,背景不干不净的,还是不要沾上为上。”
总督的印鉴,杜牧亭接是接了。但对总督没做出任何的承诺,比如什么时候先去上门认祖归宗?什么时候去继承家业?
杜牧亭秉承总督的意思,总督的印鉴,怎么好用怎么来。何况这是总督“盛情难却”,硬是要塞到他手上的。那这以后总督府如何,可就不要怪他了!
而且,这货是总督府给断的。续是能续上,但这中间的损失,不给现钱,也是要用其他方面补上的不是?
这一出茶楼,杜牧亭就直接抢了总督的小轿车,还把总督也给塞了进去,一路疾驰的就到了项家。
这敲门声,可比早些天粗鲁多了,一阵“哐哐哐”的。这一看着开门人,可不就是早些天耍他的那个看门人吗,冤家路窄啊。杜牧亭也不客气,直接用力推着阻止他进门的开门人,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杜牧亭就先给关了门,双手抱臂,抬眼对看门人催促道:“还看什么看,赶紧的啊,你家老爷头上的官帽不要了,这北平的总督都亲自来拜访了,怎么还不出来迎接的?”
总督在去找陆容之前是来过项家的,但那是项老爷去城外接的他。而且这进项家,总督是坐在车里,直接开车进去的,看门人哪会见过。
但也幸好看门人刚才眼尖,杜牧亭停在门口的车,是他们项家最好的车。这车说是被借给了老爷的朋友,不会是?看门人不瞧杜牧亭,反而瞧了眼站在杜牧亭身旁的男人。
看门人毕竟是在项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办事的,眼色也是极佳的。而且达官显贵的也没少来项家,一看男人那穿着和气度,也是不凡的。不凡在哪里看门人不知道,唯一清楚的是看那一身的气派,好似比自己老爷还厉害。
看门人一琢磨到这个,有些呆愣的转头看了眼杜牧亭。
杜牧亭也不管,直接一个脑瓜子下去,十足的匪里匪气的道:“还不快去让你老爷赶紧来迎接,不想活了是吧。没瞧见大人物这满头白发吗,万一被这日头晒晕了,我告诉你,你老爷完不完我不知道。但是我很肯定,你会玩完。”杜牧亭这些天没少受气,这不逮着机会了,抓着人就瞎恐吓一顿。反正也不能怎么样,丢脸是丢脸,但再怎么丢脸,也还没有总督丢脸。因为杜牧亭全程上下,全都是打着总督的名号办事的。
看门人被杜牧亭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是被杜牧亭说的话给吓到了,还是瞧着项老爷那气势和门外的车子,赶紧跑去找项老爷去了。
当然大户人家的看门人,也没有这么怂。也不会这么毫无顾虑的就扔下两个陌生人在项家门内。这不,看门人没跑多远,这项家的护卫,就齐刷刷的出现在各个路口了。而且看架势,好像都带着危险的装备。
杜牧亭不在意这些,他就想借着总督来出出这口气。狐假虎威那又怎么样,反正目的达到就行了。然后杜牧亭还老神在在的拿出自己那枚印鉴出来把玩,一点用手颠着,一边还很满意的欣赏着。不时还发出些惊叹声:“这世家就是不一样啊,这印鉴还都是用古玉雕的。不过,还是用石头刻的实在,经摔!”
前一句总督倒是能听出些赞叹的意思,但若是再加上后面那几句,总督虽没细品出什么意思来。但听杜牧亭那口气,反正不会是好话就是了。
没过一会,项老爷就过来了。这人都没走到总督跟前呢,就先很是熟稔的喊上总督了。在总督身边的杜牧亭,项老爷自是注意到了,很是热情的说道:“你就是牧亭吧,我小儿子在家里可是常常都提起你的。”
杜牧亭也不问真实,这人家这么热情的招待了吧,他也就非常“热情”的给招待回去。
这项老爷刚请李老爷坐下呢,杜牧亭就先开口说了:“项老爷,我和总督是刚喝完茶过来的。没什么事,就是之前项家把我公司断掉的货,先给续上。”
项老爷预料到总督带杜牧亭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但想到是一回事,亲耳听到杜牧亭这么直白的话,不免有些尴尬。项老爷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总督,见总督点头,才笑着说道:“牧亭啊,之前是我家小儿子太混账了,把账目做的面目全非。家里一边要找他,另一边还要去整理账簿。这一忙啊,就把发货的事情给忘了。”说着项老爷就立马把管家叫过来,把货的事情给吩咐了下去。
在场的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尽管项老爷的借口说的很是撇脚,但杜牧亭什么话也没说,就朝项老爷笑了笑。
这笑完了,礼送到了,接下来就是兵了。趁着项老爷和总督谈话的空挡,杜牧亭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纸,从口袋里摸出一直随身带着的笔,特意坐到项老爷的对面,“唰唰唰”的就开始落笔写字了。
杜牧亭的动静很大,让项老爷不注意到都难。项老爷先是疑惑的看了眼总督,总督朝杜牧亭看了过去,又默默的对项老爷点了点头。意思不言而喻,就是杜牧亭待会不管提什么要求,都答应下来。
杜牧亭的这番动作,在别人家里,看起来其实是很无礼的。但谁让他是总督的儿子,是现总督的继承人,怎么着也得接受不是。
等杜牧亭写好,就直接将笔和纸递到了项老爷面前道:“项老爷,为了防止以后的再出现这样的状况,咱们签份合约吧。免得以后要出了什么事,也好照章说理办事。你们项家太乱了,这办事的头头还一直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