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疯子？”
谢道寻握住了莫梵的肩膀道：“那你是什么？是一个漂亮的玩物，还是失忆的痴儿？”
莫梵皱眉道：“我就是我。”
“呵，你真的是莫梵吗？”
谢道寻突然压低了声音，凑近莫梵的耳朵道：“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莫家少爷呢？”
莫梵心里一惊，瞳仁紧缩，一时之间感觉到了各种各样的异样，心跳也加速了，他垂下眼帘道：“我的确不像。”
谢道寻笑道：“就算你不是他，也无所谓，我有我的秘密，你有你的秘密，我们互相尊重就行了，你背后的伤怎么样了，不痛吗？”
莫梵很想后退，躲开他的手掌，却被他捏着肩膀，退无可退。
他只能轻声道：“已经不疼了。”
在被黑雾咬伤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刺痛，感觉后背火烧火燎的，还流了不少的血。
可是没过多久，就麻木了，也不觉得疼。
刚才目睹谢道寻大杀四方，莫梵心中惊骇，一时之间思绪纷纷，也就忘记了受伤的事儿，这会儿听谢道寻问起来，才觉得背上有些发麻。
谢道寻声音转柔，轻声慢语道：“野鬼身上带着凶恶的煞气，又被称之为鬼毒，就和毒虫一样，会麻木人的知觉，然后慢慢的破坏神经，渗入骨髓……”
“你够了，不要用这么温柔的口气来吓唬人。”
莫梵推开了他，往株洲城的反方向走去。
谢道寻不远不近的跟着，在后面扬声道：“现在不处理伤口，会发炎化脓的，到时候疼哭你。”
“那就烂掉好了。”
莫梵没好气的回答着，迈步踏上了另外一条古老的山路。
他心里面多少有点怨气，一方面怨自己的性格，不够严谨圆滑。
一方面怨谢道寻的善变无情，他明明早就看见伤口了，却不提醒莫梵，还指挥他干这干那的，让他自己去寻找墨江……
不就是一条大河吗？
只要能找到溪水，顺水而下，就能找到墨江。
莫梵知道，在密林之中很难辨认方向，这种山路也崎岖复杂，充满了迷惑性，所以他时走时停，聆听着林中的声音。
有窸窸窣窣的虫儿，也有叽叽喳喳的鸟雀，偶尔还有风吹树叶的古怪声音。
不知不觉的，天完全黑了。
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不见星光，只有影影绰绰的暗影，还有远处的狼嚎声。
莫梵停下了脚步，他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静谧的风声。
谢道寻不见了。
鸟雀和虫子也消失了。
整片森林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变得阴森可怕。
莫梵深吸一口气，用火折子点燃了木材，这些东西都是他自带的，放在了储物手镯里，取用方便。
脚下的路渐渐消失了，踩在任何地方都是枯枝落叶。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空地，却是聚集了成堆的蚂蚁，那些蚂蚁的个头很大，在火光之下还有发亮的白点。
莫梵犹豫了一下，避开了大蚂蚁，继续前行。
他感觉很饿，也很干渴，身后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还是血，半边身子发麻发冷，状态相当的糟糕。
“难道我真的不行吗？离开温园就不能活。”
负面情绪疯狂上涌，让莫梵停下了脚步。
在那一瞬间里，夜风吹灭了火把。
他猛地打了一个寒颤，继而紧紧地抿唇，沉默在了黑暗里。
莫梵知道，他应该用消毒水清洗伤口，包扎一下，服下丹药，然后吃点东西，休息一番，再行出发。
可是，他没有那些东西，也够不到自己的伤口，更找不到可以坐下来，安心休息的地方。
在这陌生的树林里，到处都有蛇虫鼠蚁，连块干净的石头都少见。
更不要说是安营扎寨，好好休息了。
就在莫梵心头郁闷的时候，他听到了微弱的水流声，那是一种很特殊的哗啦声音，顺着风声传来，带着奇妙的韵律。
绝望的阴云一扫而空，希望的光芒重新点燃。
莫梵迎着风声，快步向前，果然，在翻过了一个土丘之后，水声变得更明显了。
“前面绝对有一条小河，而且是流速很急的活水。”
他重新点燃了火把，加快步伐，走向了水声。
黑暗不断的往两边倒退，被莫梵甩在了身后。
很快，他就看见了一抹火光，也听到了流水潺潺的声音，还嗅到了烤肉的香味。
肚子在不受控制的咕咕乱叫，嘴巴里面也很湿润，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
莫梵心想，前面或许有户人家，有可能是农夫，也可能是猎户，不管是谁，自己都可以借个休息的地方，拿出乾坤袋里面的东西食用。
不过，他急着逃走，出来的仓促，并没有准备很多好吃的。
草丛被莫梵踩出了一条路。
四周的树木正在减少，视野变得开阔起来，隐约可见月光。
烤肉的香味儿太诱惑了。
莫梵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又觉得肩膀抽痛，下意识地皱眉。
很快，他就看见了一团篝火，还有篝火旁的烤鸡、烤鱼、烤火腿、烤饼，在火堆上面，还有一个小锅，在炖着新鲜的野菜汤。
而谢道寻就坐在那儿，一边烤火，一边看月光之下的小河。
在他的手边，还有一壶酒，一把剑。
莫梵浑身僵硬，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侧脸。
谢道寻高声道：“你来的太晚啦，莫梵，我还以为你被狼叼走了。”
“怎么会是你？”
明明在后面，什么时候跑到了前面，还如此的逍遥自在。
莫梵心情烦躁，走了过来。
他发现这儿的地形很高，石头较多，虽然是河滩边上，但是并不潮湿，反而采光很好，适合休息。
而那条水流喘急的小河，就在这处高地的斜下方，大约有两米宽，四周没什么水草，只有光洁的石头。
谢道寻看向莫梵道：“身体怎么样了，还能坚持吗？”
莫梵沉默不语，坐在了他的对面，感受着篝火的温暖。
谢道寻见他不回答，就喝了一口酒道：“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等着你，都巴不得吃掉你呢。”
“你到底想怎么样？”
莫梵盯着谢道寻的眼睛，想看出他的情绪来，却只看见了冰冷的面具。
谢道寻笑道：“是你想怎么样？莫梵，别闹了，乖一点吧。”
事到如今，也该认清楚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