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酒店各自换了一套衣服。
季妄洲带麦甜去了一个地方，故宫旁边的一个四合院。
从这里溜达几步就能走到天安门广场。
从外面看，这个四合院的大门真的很不起眼。
青砖灰瓦下，是两扇窄窄的木门，宽度不足两米，涂着朱红色的漆。看起来就是一座最普通不过的老旧宅院。
可是推门进去，麦甜才知道，自己踏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这里的一切，拿自己做过的最光怪陆离的美梦，都无法与之相比拟。
迎面是一座影壁，传统砖雕，古典纹饰，工艺精妙绝伦。
影壁之后，是一座占地一万多平方米，江南风的中式庭院。
庭院由二十五座相邻的四合院，打通改建而成。
麦甜只听说过，一座中等大小的四合院，成交价就要超过两亿人民币。
究竟是何等手眼通天的人物，才可以拥有这座紧挨着故宫，仅地价就已超过伍拾亿人民币的房产呢？
更遑论改建成如此雕梁画栋般的建筑群。其中的中式家具、文玩摆件、收藏级画作更是价值连城。
麦甜跟随季妄洲，走进了这座古色古香的庭院。
白墙灰瓦，倒映在荷花池中。中式审美最高级的留白，借景，对景，在这里被发挥到极致……
太湖石营造的假山，怪石嶙峋，洞壑奇绝。小飞虹横空飘逸，飞檐斗拱，巧夺天工。
一条曲廊幽回婉转，拨弄闲情。
曲径通幽处，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恍若一梦。
站在亭台之上，可望出园外。不远处，在一大片齐齐整整的院落之间，那最高的一处，就是天安门城楼。
低头看池中鱼龙舞，嬉戏争食。麦甜竟羡慕起这莲花池中的鱼儿了。
人活得还不如一条鱼，麦甜在心里轻叹。
季妄洲扔完了手中的鱼食，拍了拍手，走下凉亭的台阶。
他没有回头，只淡淡说了句：“走吧，人该到齐了。”
在这里，麦甜看到了季妄洲是如何在中国最顶级的声色场所应酬的。
麦甜随着季妄洲，刚一走进房间，就有人笑着说：“妄洲来了，真是稀客。”
麦甜循声音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个红色紫檀木圆桌的上首位置。
他身上穿的是一套中式服装，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但等麦甜看了眼那一排纽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金镶玉的纽扣。玉石一看就是上好的和田玉，泛着羊脂般的光泽，温润霸气。
为什么霸气呢？因为每一粒纽扣，都至少值一辆宝马三系。
这就是有钱人低调的奢华，不显山不露水。不懂的人永远不懂，只有懂的人才会被暴击。
扎心了。
季妄洲对那人微微颔首，朝他身旁走了过去。其他位置都已经坐满了，只有他的左右各留了一个空位。
显然，这是季妄洲提前已打过招呼要带人来，特意为他们预留的。
季妄洲在他的左边落座之后，用眼神示意麦甜坐在那个男人右手边的位子。
席间，麦甜注意到，其他人都称呼季妄洲为季董，唯有主座上的男人叫他妄洲。
“师父。”季妄洲是这么称呼这个男人的，而其他人都尊称他为“启老”。虽然启老看起来也并没有那么老。
酒过三巡，一个秘书模样的男人走过来，在启老耳边低语了两句，启老起身和大家告辞。
所有人都站起来，一直送到房间外面。
只有季妄洲没有出去，麦甜也就跟他一起坐在原位没动。
季妄洲忽然开口：“看上哪个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惊得麦甜差点碰倒面前的酒杯。
她转头看向季妄洲。
季妄洲斜靠着椅背，淡淡看她，勾了勾唇：“别急，等下会给你表现机会。”
众人送走了启老，回来落座不久，房间另一头，一幅宽大的苏绣屏风后面，传来了一阵琵琶拨弄之声。
众人纷纷看过去，屏风后面影影绰绰，有七八个女人的身姿，每人抱着一面琵琶，都已落座。
弹奏之声渐起。
女人们吟唱出声。吴侬软语，小桥流水，说不完的江南好，道不尽的娇娘情。
女人的声音咿咿呀呀，千回百转。在金丝楠木的房梁上绕呀绕的，简直软到人的心尖尖上，酥到人的骨子里去了。
麦甜纵然是个女人，也听得心绪不宁。
也就无怪在座的男人们个个心猿意马了。
整个房间里，只有季妄洲一脸的淡漠，神情平静极了。
启老走后，上首空了出来，几番推让不下，季妄洲被推到了主座。
离得最近的一个男人，亲自给季妄洲斟了一杯酒，敬了过来。
这杯酒，季妄洲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懒散地掀起眼皮，看向麦甜，悠悠地说：“我今天身体不适。她替我喝。”
那男人也毫不介意。转而把酒杯递到麦甜面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季妄洲话都说到这了，麦甜不好当众驳他的面子。于是只能站起身接了过来。
那人双手端起自己的酒杯，毕恭毕敬，用杯口低低地碰了下麦甜的杯脚。
他看着季妄洲，朗声说道：“今天也算是有缘，能在这里得遇启老唯一，也是最得意的门生。”
他又看向众人：“我虚长大家几岁年纪，就厚着脸皮提个酒，咱们一起举杯，祝季董青云直上，步步高升！”
在座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麦甜分几口喝完了这杯酒。
随后，众人又轮番过来，单独给季妄洲敬酒。季妄洲照例不接，让麦甜挡了一轮的酒。
麦甜忍下心中不快，每杯酒只浅浅喝了一口。
菜过五味，众人移步去了一间休闲厅。
这个厅很大。整个房间的灯光从中间往四周，越来越暗。最亮的灯光投给了大厅中央的一个舞台。
此时，台上有一个二三十人的小型交响乐团，正在演奏德沃夏克e小调《新世界交响曲》的第二乐章。
台下的一张张桌子，围坐着衣着光鲜得体的绅士名媛。有些在喝酒，有些在聊天，还有几桌的荷官正在派发纸牌。
低沉的小号拉响了如同序幕般的旋律。
紧接着鼓点密集，悠扬的小提琴缓缓奏鸣，木管组的和声也适时加入进来。
仿佛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正在麦甜的面前，缓缓打开。
倍大提琴徐徐拨奏着如同步伐般的琴声。
华灯初上，欢场男女，杯酌换盏，挥金洒银，纵情盛夏夜。
麦甜一手挽着季妄洲的手臂，踩着与大提琴同频率的节奏走进大厅。
跟随音乐，跟随季妄洲，一起进入了一个纸醉金迷，奢华无度的上流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