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妄洲关掉视频，把相机丢进了西服口袋里。
单手扯松领带。
他姿态懒散地向后倚着靠背，慢条斯理道：“孟芸拿到这个视频的第一步不会是曝光，而是和我谈判。仅凭一个视频，她还没把握一击制胜。”
“退一步说，即便谈判失败，视频曝光……”
季妄洲的视线定格在麦甜的侧脸上，唇角挂着讥诮：“我跟你说过，也翻不出花来。我后面的资本会让我这么轻易地倒下？视频会被第一时间封锁，删除。”
“再退一步，即便视频有了热度。和女人上床的视频又能说明得了什么？”
麦甜蓦地转过头去看他，一时有些错愕，听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一个孟芸愿意花三千多万买下的视频，还说明不了什么吗？
季妄洲好笑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既然可以为了孟芸的钱做这种事，同样也可以为了我的钱站出来说明情况。”
“比如……不过是男女朋友间的视频，被别有用心的人曝光而已。”
他斜睨着麦甜，缓缓地勾起唇角：“最后甚至都不用我出面，事情就解决了。”
极尽嘲讽。
话落的同时，他眼底掠过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嗜血之色。
虽一闪而过，却被麦甜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只顶级捕猎者看向利爪下苟延残喘的猎物时的眼神。
那是一种势在必得，高高在上的得意。
是想要将猎物狠狠蹂躏，吞吃入腹的兴奋。
还有……
还有两种情绪交织之下，猎人对猎物生出的一丝莫名的变态宠溺。
你跑啊。
小兔子。
杀戮之前的追逐游戏，显然才是更令猎杀者兴奋的。
它就像开胃的前菜，床笫的前戏。
至此，麦甜已心如死灰。
每一步他早就提前想到了。
别人是走一步看一步，季妄洲是棋子未动，就已经看到了结局的落子之处。
和这样的人作对，败局是早已注定的。
麦甜的脑子里一个她自己的声音反问她：
“可是你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但为了这笔钱，你还是拼尽全力，只为赌那万分之一的侥幸。”
“现在你赌输了。他是绝对不会轻饶了你的。”
季妄洲摇摇头，一脸的失望：“没想到，你精湛的演技会用错对象。我原以为你很聪明，没想到你和孟芸那个女人一样愚蠢。”
他抬起手，轻易就捏住了麦甜的下巴，逼迫她直视自己：“麦甜，我早就和你说过，如果对钱动了心，你就要搞清楚谁的钱能拿，谁的钱不能拿。”
“我很需要这笔钱，我没有办法……所以我只能赌一把。”
麦甜终于开了口，只是这声音轻飘飘的，像一阵飘忽不定的风。
季妄洲笑得冰冷：“赌一把？”
“现在你赌输了，就要准备好接受失败的惩罚。”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麦甜的下巴被他捏得生疼，却又挣脱不开。
他只是略微施力，可她却已经有种要被捏碎的感觉。
季妄洲漆黑的眼眸把麦甜牢牢锁定，仿佛一眼就看穿了面前这个女人卑劣的灵魂：
“你一步步接近我，算计我，想让我身败名裂，不遗余力地想毁了我。而你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钱。”
“孟芸答应给你多少钱？”
麦甜垂眸：“三千万。”
“不少了，”季妄洲发出轻轻的一声嗤笑，“孟芸为了让她那个老相好上位，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了，把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了。”
季妄洲松开了钳制她的手。
神色冷漠地扯下领带，细细擦拭着触碰过麦甜的那几根手指，仿佛嫌她脏了他的手。
擦完手后，他反手将领带甩在中控台上，淡淡扫麦甜一眼，眼神像在看一堆垃圾，声音沁凉：
“一群蠢货，心是脏的，又没脑子，不知死活。”
字字诛心。
麦甜低下头，唇抿成了一道线。
“后悔了吗？跟我作对。”季妄洲冷声问。
后悔吗？麦甜不是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答案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过。
麦甜缓缓摇头：“不后悔。”
她终于抬头，直视季妄洲的眼睛：“我不后悔。如果时光倒流，我还是会这么做。”
季妄洲觉得这个回答有点意思，一双阴鸷的眸子微微眯起，盯着麦甜那张惨白的脸。
“我没得选，”麦甜苦笑了下，重复道，“我没得选。”
她望着季妄洲，可目光越过他，看到的却是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暴雨中那个摇摇欲坠，却又挣扎站起的自己。
“没错，我是算计了你。也的确是为了钱。”
麦甜眼前又出现了奶奶躺在医院病床上，全身插满了各种管子的画面。以及，一张又一张的缴费单。
“如果说我有罪，穷就是我的原罪。”
“我是对你动了色心，”她坦然承认，“毕竟季老师的姿色也算上乘。”
“你说我很享受，可我记得那晚，你也很投入。”
“如果我是假戏真做，那季老师又算什么呢？”
“欲拒还迎？”
“来者不拒？”
“还是说，你早就知道我的目的，可你乐见其成？”
麦甜一点点翘起唇角，缓缓说道：“你说我眼里只有钱。孟芸之所以能驱使我，靠的不就是钱吗？”
“你们有钱人砸钱，我们穷人冲锋陷阵。所以你们的手是干净的，而我们这群蠢货是脏的。”
“不过……季老师你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吗？那天晚上，你可是抱着我这个又蠢又脏的女人折腾了一整晚呢。”
麦甜说完，挑眉笑着看季妄洲，看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一点点沉下来。
压抑了一整天，麦甜感觉这一刻真是畅快淋漓。
季妄洲沉默看了她半晌。
他以前真是高看了她。
终究不过是个二流货色。区区一个拜金捞女，自己竟会看走了眼。
季妄洲不在意地笑笑：“很羡慕有钱人是吗？就想要钱是吗？”
“我这里倒是有条路子，能让你一步登天。至于能挣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顺便你还能见识下，你所羡慕的有钱人的世界。”
说完他开门下了车。
走了两步，见麦甜没跟上，他转回身，双手插在裤兜，从副驾的车窗望向麦甜。
他黑色的眼睛仿佛是无尽的夜色，令迷途之人深陷其中。
麦甜的视线从他下车起，就一直追随着他。
此刻他正站在车库的一盏灯后面，脚下是一条明暗的分界线。眼前是光亮，而身后是一片漆黑。
季妄洲整个人，仿佛被半明半暗的光影分割为了两面。
一面是人前他所扮演的那个季妄洲，而另一面是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个真正的他。
季妄洲的视线在麦甜脸上停留，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怎么？不是胆子挺大吗？现在不敢了？”
“还是说……”
他冰冷的目光凌厉如刀：“你更喜欢我对你用强的？希望我把你‘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