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越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向下一瞧,只见对面街上几个年轻强壮的小厮正对着一个衣着素朴的老人拳打脚踢,老人身旁的摊架和货品也被他们推倒,琳琅满目的小玩意散落一地。
这一幕闹剧很快引来不少人驻足围观,可竟无一人敢上前制止。
林清越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很快找到了始作俑者。
一位身穿十漾锦长袍的年轻女子正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目光倨傲冷漠地斜睨着地上的老人。
那女子梳着华丽的流云髻,头上的珠钗即便在夜晚也十分光耀夺目,一眼便知价值不菲,看来此人的身份非富即贵。
寒冬腊月,那群小厮生生打出了一身的汗,地上的老人早已头破血流,只能本能地捂着头讨饶,可小姐没说话,他们也不敢停下,只能继续挥起拳头往老人身上招呼起来。
就在这时,他们只听见噼里啪啦一声,眼前闪过一片如流星落地般炫目的银光,下一刻脸颊手背便如同被火星子溅上一般生疼。
等他们捂着受伤的地方,茫然地看向对方时才发现,刚才攻击他们的竟然是一把瓜子!
对,就是平常人们嗑的,用来配茶水的那种,最普通的瓜子!
瓜子如小刀一般嵌进了他们的皮肉里,小厮们捂着皮开肉绽的伤口,一边哎哟哟地惨叫,一边愤怒地四处寻找偷袭之人。
“诸位,大过年的,当街行凶,是何道理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对面二楼的窗边站着一位白衣公子,他轻描淡写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漫不经心地说道。
任盈盈捏紧拳头,愤愤瞪着这个不识趣的家伙。
林清越如今身份敏感,本不该再节外生枝,特别是要避免与这些官宦世家之人碰上,可照这个架势,她若再不出手,这老人家只怕是要被他们打死了不可。
所幸她此刻乔装成了男子,倒也不怕。
一个小厮注意到了任盈盈铁青的脸色,立刻冲着林清越高喊道:“你是何人?竟敢管我家小姐的闲事!”
林清越双手撑着窗户,浅笑着说道“我是何人不重要,我倒想请教一番,你家小姐又是何人啊?这老者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们要这样打他?”
那小厮挺直腰板,一脸狗腿子的骄傲:“那你就扶好了听清楚了,我家小姐正是江南布政史任老爷的千金,教训这个老翁也是替楚靖王办事,小子,我劝你最好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少管闲事!”
又跟楚靖王有关?
林清越暗暗扶额。
流萤闻言,也忙跑到窗边向下瞄了一眼,语气坚定地说道:“不会的,王爷绝不会让人无缘无故欺凌弱小!”
林清越当然知道,但是这些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着元朔的旗号做恶,只怕不到明日又会传得满城风雨。
想到这里,林清越从窗户边一跃而下,衣袂飘飘,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她走到任盈盈的面前,客气行了个礼:“任姑娘,不知这位老者究竟何处得罪?”
刚才离得远,林清越又是背光,看不清脸,此刻任盈盈见来者竟是位俊朗非凡的公子,面上一直挂着的倨傲也不由稍稍收敛了些。
“是这样,前些日我的一个婢女在这铺子上买了个会动的傀儡小人,挺有趣,我便献给楚靖王瞧了瞧,没想到王爷还挺感兴趣,说这叫机关术,早已失传,若能得到此术秘籍便能造出许多有趣的东西。这不,我今日特地带了金银来求购秘籍,可这老翁却只说这手艺是祖传的,死活不肯承认有秘籍,所以我才叫小厮吓唬吓唬他,谁叫他这么不识抬举。”说到这里,任盈盈鄙夷地瞥了那老翁一眼。
都将人打成这样了,还说只是吓唬吓唬?
不过如此听来,这件事又是元朔被迫背锅,林清越总算是知道元朔那些恶名都是如何流传出来的了。
她皱了皱眉,又问道:“或许这老翁说的是实情呢?姑娘又怎可断定他一定有秘籍?”
任盈盈的声音高了八度:“上次我的婢女来时,摊主是一个年轻男子,他亲口所说这些东西都是从家传的秘籍中学来的,可今日来这老翁却矢口不认了,你说他该不该打!”
听到这里,气息奄奄的老翁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对任盈盈说道:“上次是我儿子出摊,他为了招揽客人才信口胡说的,小人确实没有什么秘籍啊!”
林清越冲二楼招了招手,窗边的流萤立刻会意,一阵小跑下了楼,来到林清越身边:“姑......公子有何吩咐?”
“将老人家先送去医馆,晚了怕是要出人命。”
“是。”流萤扶着老人就要走,却被任府的小厮拦住了:“小姐还没让他走呢!”
林清越转而对任盈盈说道:“任姑娘对王爷的一片心意,实在可贵。只是眼下人多眼杂,姑娘将事情闹大,只怕有损王爷名声,反而不美,不如这样,先让我的婢女带老人去治病,秘籍一事,我也帮你问问,若真有,在下必然双手奉上,如何?”
任盈盈见林清越态度恭顺,还挺识趣,又看了看周围百姓,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便点点头同意了:“也好,那就有劳公子了。只是,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林清越眼珠子一转,随口胡诌:“我姓月,日月的月,你和王爷说月公子,他便知道了。”
“原来是王爷的朋友,那是我失礼了。”任盈盈一听林清越和元朔有交情,立刻态度大变,客气笑道:“秘籍一事,还请月公子多多费心。”
“那是自然。”林清越拱拱手,与流萤一同搀扶着老翁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