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越一番话说得黄斌后背发凉,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全都被这个初次相见的人给说中了。
面前的年轻公子言笑晏晏,可落在他眼睛里简直比恶鬼还要可怕。
黄斌只觉得膝盖发软,几乎站不住了。
“兄台误会,真的是误会,你说这些,怎么可能呢?我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记恨王爷啊!”黄斌恐惧得浑身发抖,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天地为证,我真的绝无此心!若是我敢在背后算计王爷,就让我,让我......”
黄斌结巴了半天,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林清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起誓,笑容更甚,摆摆手,十分好说话的样子:“嗨!我不过也就是随口一猜,既然黄兄说是误会,那就是误会一场。既然误会都说清楚了,那我们也就告辞了。”
说着,她便冲流萤三娃使了个眼色,头也不回地带着二人朝大门走去。
黄斌哪里还敢阻拦,恭恭敬敬地将他们送到门口,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兄台今日来的突然,我这也没准备什么,实在是失礼。不知兄台尊姓大名,住在何处?下次我在醉风楼设宴,专门向兄台赔罪。”
林清越摇摇扇子,眸光意味深长:“得罪我没什么,我不过是个小人物,黄兄只要不在王爷面前失礼就好。好了,还请黄兄留步,好好和嫂夫人过日子吧。”
说罢,也不等黄斌答话,林清越就拉着流萤牵过拴在一旁的马大步离去了。
三娃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宅院,一言不发,紧紧跟上了她们。
直到走出这条街,林清越才停下脚步,转头对三娃道:“你还跟着我们做什么?”
三娃忙从怀中摸出林清越的玉佩,双手递给她:“这个......”
林清越接过,重新挂在腰上,语气和缓了些:“行了,回去吧。翠芬呢......人各有志,勉强不来,你回去告诉大家一声,叫桂姨不必担心,这件事就算了了。”
“是。”三娃点点头。
林清越没再看他,动作利落地上马,与流萤一同伴随着马蹄的哒哒声消失在了街角。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又近年关,靖城河道里点满了祈福的河灯,不时有三三两两的轻舟摇曳而过,水波荡漾之间灯火阑珊。
不同于京师高楼耸立的繁华巍峨,地处江南行省的靖城更多了些半壕春水一城花的秀丽。
林清越和流萤索性下马步行,徜徉在这一片温馨的人间烟火气中。
路过一家酒楼,流萤嗅着里头飘来的饭菜香味,肚子里不争气地咕噜了两声。
今日在外颠簸了一天,午膳都耽误了,她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可又不好意思说。
林清越偏头看她,抿唇:“饿了吧?走,吃饭去。”
流萤眉开眼笑,忙点头:“好呀好呀!奴婢听说这家馆子的菜可有名啦!”
“是吗?哪道菜最有名啊?”
“油炸响铃!是用豆腐做的,据说又酥又脆,好吃极了!府里头有人跟着王爷来吃过,回来跟我们说,馋了奴婢好几天呢!”
“哈哈哈哈......”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将马拴在酒楼外的马厩里,在小厮的带领下进了店。
酒楼里人声鼎沸,生意很好。林清越想找个安静些的地方,便让小厮安排了一间临街的雅间。
关上房门,外头的喧嚣一点也传不进来。
流萤给林清越斟了一杯热茶,林清越接过,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别忙活了,坐吧。”
流萤知道林清越没那么多规矩,也不推脱,大大方方地坐下了,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林清越。
林清越被她看得不自在,不由好笑:“这么盯着我看干嘛?”
“姑娘这身打扮,真真是俊俏极了!比靖城里那些公子哥都要俊俏!”流萤笑眯眯看着林清越,眼睛眨都不眨:“而且姑娘还那么聪明,那么厉害,不像那些公子哥,除了花天酒地,啥也不会!”
林清越伸手在她的鼻子上点了一下:“你这小丫头日日待在王府里,怎么知道那些公子哥儿是什么样啊?”
“靖城一些官爷的公子会来王府做客呀,还有王爷的画舫奴婢也跟着上去伺候过,所以多多少少见过些。”流萤歪着头想了想,又郑重其事地说道:“嗯,确实没有一个能与姑娘相提并论的!”
“那照你这么说,王爷日日与这些人混在一块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咯?”林清越坏笑着调侃道。
“那当然不是!”流萤言辞恳切地解释道:“外头都传王爷是靖城第一纨绔,其实奴婢瞧着,王爷并不喜欢赌钱,也不喜欢喝花酒,那些残害百姓的流言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压根都是没谱的事。”
林清越喝茶的手顿了顿:“哦?你怎么知道?”
“王爷每次去画舫应酬时,兴致都不高,而且去风月楼也是因为那儿的花魁主动相邀,王爷才会去。”流萤说道:“所以奴婢觉得,王爷和外头传的不一样。”
闻言,林清越沉默了片刻,收敛起笑容,严肃地说道:“流萤,你要记着,这些话万万不可对旁人说起。”
“是,是,奴婢知道!”流萤忙认真点头,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表示自己一定守口如瓶。
其实从这次的营救行动就能看出,元朔绝非外头所传的纨绔子弟。
一个终日只知饮酒赌博玩女人的草包,是不可能有如此强大的手段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埋钉子的,更不可能有能力在离开京城三年之后,依旧能牢牢控制这些人供自己驱使。哪怕是让他们做这种掉脑袋的事情,他们依旧忠诚无二地完成了。
所以林清越能判断出,那些荒唐纨绔的行径,不过是伪装而已。
毕竟一个华而不实的草包王爷对于皇帝而言,威胁更小。
但她无法确定,元朔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仅仅只是为了自保?还是另有所图?
正在林清越暗暗思索的时候,忽然听见窗外街道上传来一阵骚乱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