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曦和跟着温孤无渊来到侯府地牢。
温孤无渊道:“我筛选出了一些本性未泯之人。他们说的话有几分可靠,你应该会感兴趣的。”
两人来到一间集体牢房外。
温孤无渊冷淡道:“这位白姑娘有话相询,若谁得她赏识,便可以从牢中出来。”
江州之行,若有可靠的前江州守卫在身边,必定能带来信息上的优势。而由她亲手释放之人,或多或少会感念于她。温孤无渊可谓用意深远。
挑人,也是一门学问。别人或许要从言谈举止中观察他人品行,但对慕云曦和来说不过小事一桩,她就是吃这碗饭的。
“慕姑娘,当初王胜和她婆娘商量这事的时候,小人可不知情啊!”
“我们确不知情,本是立志保家卫国开疆拓土之人,又岂可为一时之困厄折了气节。不过能再见到神策军和侯爷,已是平生幸事。”
“好了。”慕云曦和打断他们,“我问,你们回答就好。”
慕云曦和眼神扫过去,牢房中霎时安静下来。
“描述一下,染了瘟疫的人是何症状。从左到右一个一个说。”
“一开始,城中女子接二连三诞下死胎,有的胎儿没死,却健硕如同幼兽,甚至有一两个刚生下来就咬断了接生婆的喉咙。后来,越来越多的孕妇莫名其妙染上了疯症,变得神志不清,见人就又抓又咬,被伤到的人无论男女,也都发了疯。”
慕云曦和皱眉:“这样诡谲之事,你们管它叫瘟疫?送医者过去,是去送死的吗?”
众人垂头不语。
慕云曦和按捺下心绪,“那刺史和节度使是如何应对的?”
“瘟疫开始没多久,刺史就消失了,大家都在传刺史也染了瘟疫。节度使下令将城中所有染病女子杀死,不允许任何人与外界往来通讯。”
另一人道:“但他以女子人头论功行赏,不少女子还未染病,就先惨死在军刀之下。还有人以此为威胁,行不轨之举,劫财劫色。”
“我娘子就是被这个狗贼逼死的!”另一人红着眼咬牙切齿道。
慕云曦和也有了些许怒意,“江州乃是大齐版图中举足轻重之地,他怎敢如此放肆?”
“哼!这个狗贼为人暴虐,自去年上任后,欺男霸女的事就没少干,只不过明面上粉饰过去了而已,如今他一人独大,装都懒得装了。”
慕云曦和道:“我乃是一名江湖游医,专治奇症,对江州的瘟疫有些想法。不知你们可有人愿意同我一起前去,听我调遣,探明瘟疫原由,惩恶扬善,守护江州?”
“此行之后,你们可以留在江州,也可到定远侯府做事。”温孤无渊道。
慕云曦和静静看着,没再多加筹码。此行凶险,没必要带意志不定之人在身边。
很快有一人道:“我和你去。”
慕云曦和一看,是刚才说娘子被害死的那个人。
“如果和我一起去,一举一动都必须听从我的调遣,你若是擅自复仇,我不会轻饶。”
“白姑娘,我知道我没那个本事,不然也不会逃到京城了。”那人惨然一笑,“只是出来之后,我又觉得,就算是死,也要同她死在一处。若我这条贱命还能有点微末的用处,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辛卫平。”
慕云曦和打量了他的面相,点点头道:“幸卫平,你可以跟我去。”
后面又有九人开口报名。
慕云曦和看过相后,只取了其中四人。
那五名江州守卫从地牢中出来,看到阳光的那一刻,他们略微挡了挡眼,却无比激动,连连对慕云曦和道谢。
慕云曦和道:“先下去洗漱吧,今晚好好休息,准备一下,我们后日一早出发。”
“得令!”
几人恭敬行了军礼,而后跟着下人离开了。
温孤无渊又给慕云曦和安排了十五人,海鹰和清锋就在其中。
都是老熟人,海鹰一直暗中跟着她,清锋从前负责暗中守卫抱朴堂,旁观了慕云曦和救回温孤卓之事。
这十五人逐一对慕云曦和秉明姓名和特长。
慕云曦和记在心中,并未多言。
温孤卓接到慕云曦和将要离京的消息,也从抱朴堂中出来。
“曦和丫头,我这两日刚想起,我温孤家祖地有一个暗门,历代家主口口相传,只有身负元力的温孤家嫡系子弟才能开启。我本想让你和无渊一起去看看的。”
“难道温孤家也留下了传承?”慕云曦和道,“江州情势危急,祖地的事,只能晚些让侯爷去探了。”
当夜,慕云曦和将从前写给谢意的《缘法卷》注解交给温孤无渊。
“侯爷助我良多,曦和一直记在心里。你在武学一道已达登峰造极之境,不妨也试试别处的风景。不过修炼一途讲究机缘,如果与此道无缘,侯爷也不必挂怀。”
第三日清晨,一支挂着威远镖局旗帜的队伍低调地出了明德门
启明星已经黯淡,晨曦破晓,慕云曦和一身绯色骑装,头发束成马尾,策马立在皇城之外。
此次离京匆忙,还有一些未竟之事,两仪戒中尚余一枚泛着青芒的棋子,但对应的异端一直没有出现。
樱桃被她留在京中修炼,现在肯定在偷偷哭鼻子。
还有温孤无渊,也不知这凡人与玄士的天堑,他能否跨过?
此后山高水长,前路未明。
慕云曦和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京城的重重檐阙,而后决绝转头,纵马前行。红色发带在晨光下随风飘扬,如少年心绪恣意轻狂。
镖局一行人如同一滴水,悄无声息地汇入了大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