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中,上官亦霖昂首直视晏云阔,坚定道:“此事家祖已经知晓并且同意,只求晏公请出晏龙迟公子一见,此事是我与他的婚事,已无需他人做主,晏公要是有什么意见,大可以去问问家祖。”
“你威胁我?”晏云阔冷笑道。
上官亦霖垂下头,“不敢。”
晏云阔一拍桌子,厉声道:“上官明德就是这么教女儿的吗?我晏氏还稀奇你上官氏一个婚约吗?想要定下便定下,想要解除就解除,你上官氏当我晏氏是什么?”
说罢,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上官亦霖,缓缓开口问道:“你可知我晏氏在商界立足数百年,筚路蓝缕,创下这不朽家业,为何从无一敢在我们面前毁约?”
“亦霖知道,商者重诚!”
“不错,商者重诚。晏氏有祖训,凡晏姓子孙,只许闲散谈富贵,不得入朝做大夫。朝廷如泥沼,善不为官,晏氏祖辈便无一人肯做官,所以这行商之道,我晏氏钻研了近千年,只讲诚信二字,约已定下,断无毁约可能!”
晏云阔的话掷地有声,上官亦霖身子震了震,心底顿时生出几分愧疚来,半晌没有再开口。
苏越也是方才听说上官亦霖有婚约在身,她怎么从未在师门提起过?但既然是来退婚的,他觉得晏氏就该乖乖解除婚约才对,却没想到这晏氏老头是个倔种,竟死活不肯退婚。
见状不妙,苏越暗道他这位师弟还是太过仁慈了,被晏云阔这老匹夫几句话就糊弄住了,当下只能站出来,冷笑道:“你们家的祖训与道义与亦霖师弟又有何干?她又不是你们晏氏之人,为何要受你们钳制?况且,就你们这种有几个铜臭的凡人,哪里配得上她?”
“你又是何人?”
晏云阔冷哼一声,望了他一眼,坐回了椅子上。
“本公子乃是净明法脉第十代弟子,姓苏名越,道名今宇,家师天麟道人黄本经。”
晏云阔嗤笑道:“山野道士,也敢来我晏氏撒野?”
“果然是愚昧无知的凡人!竟将我等视作山野道士!师弟,何须再与他啰嗦,今日若不退婚,我就要掀了这凡人宅院,我看看他如何拦我!”苏越目露狠厉,冷笑道。
一言既出,厅中登时一片寂静。
晏云阔脸上的神情愣住,眼神审视上官亦霖,只见少女似在犹豫着什么。
半晌,上官亦霖咬牙道:“师兄,不可无礼!晏公,我师兄自幼上山修行,未谙世事,脾气不太好,还请你莫要惹怒了他。”
苏越却是在这个时候又站了起来,掌心一抹乾坤袋,取出一柄金光闪闪的铜剑来,剑锋寒芒吞吐,直指晏云阔。
“让那叫晏龙迟的小子赶紧出来退婚,我师弟对你晓之以理那是她的事,我可没那个耐心等。”
晏云阔被这凭空变出一把剑的戏法吓了一跳,闪着寒光的剑都指到脸上了,此刻还不明白,他就枉为晏氏当家人这几十年了,脑中念头飞转,嘴上已立刻服了软:“这位……仙人息怒!我这就让人将晏龙迟那混小子叫出来!”
果然暴力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途径,可如此上官亦霖心中便更多了几分愧疚,晏云阔说到底还是她的长辈,如此逼迫的确不太好。
“多谢晏公成全,亦霖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还请晏公理解一二,如今亦霖心中只有那无上仙道,将来寿数必将远超常人,而晏公子只是凡人,我与他是注定没有结果的,但退婚毕竟是亦霖的不对,除了上官氏的赔偿,亦霖自己也愿给晏公一些补偿,这里乃是三枚既济丹,服之可益寿延年,百病不生,请晏公收下。”
轻轻放下丹药,上官亦霖朝着晏云阔微一福身。
晏云阔苦笑一声,但看向装丹药的瓷瓶时,眼中还是一闪而过一丝贪婪,毕竟到了他这个年纪,享受得多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贪生怕死的。
“师兄,把剑收起来吧,还请晏公取出婚契,让晏公子出来,我们当面取消了这婚事。”上官亦霖道。
晏云阔沉默片刻,才派人去。
上官亦霖疑惑了一瞬,但当她见到自己传说中那位未婚夫时,还是不小的震惊了一把。
原来传说中晏龙迟在晏氏不受宠爱的传言是真的,眼前的晏若闻面色蜡黄,双目无彩,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这真的是晏公子吗?”
上官亦霖柳眉轻皱,几乎难以相信这人就是自己那个名义上的未婚夫。
晏若闻闻声却是偏过头看了一眼上官亦霖,礼貌地笑了笑,方才晏云阔派来的人已经将前厅的事都告诉他了,所以说这个女子就是上官氏大房的那位千金吧。
尽管不知道为何晏云阔愿意放弃到嘴的肥肉答应退婚,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紧要了,他自己的事,从来都轮不到自己做主。
“既然叔公已经答应了退婚,晏某也没有其他的意见,那婚事就此作罢,如此便助上官小姐程鹏万里,再遇良人吧。”晏若闻张了张嘴,眼底流露出苦涩之色。
上官亦霖轻轻嗯了一声,眼前之人明明该是一位年纪轻轻的世家公子,浑身上下却看不到半分朝气蓬勃,反而是死气沉沉,要死不活的样子。
于是她好心提醒道:“晏公子年纪轻轻,该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不必自囿于眼前这一方小小的宅院。”
闻言,晏若闻微微一愣,随后低叹一声,“上官小姐还真是心善……”
他话音未落,便被一声急切的呼喊给打断。
只见晏龙逸神色匆忙地从厅外跑了进来,“祖父,出事了!”
晏云阔面色一沉,扫了一眼另外三人,对孙儿冷喝道:“出了什么事,值得你在客人面前如此不成体统”
晏龙逸也顿了一瞬随后,看了一眼厅中众人,连晏若闻这废物也在,他便支支吾吾半天不说话。
这时,上官亦霖识趣地站了起来,“既是晏公家事,亦霖先回避了。”
闻言,晏龙逸似是松了一口气。
目送上官亦霖离开大厅后,晏龙逸这才敢开口,他瞥了一眼晏若闻,眼底满是不屑。
“你先滚出去,我与祖父有话要说。”
晏若闻面无表情,转身便走。
待厅中只剩下爷孙二人时,晏云阔沉声开口道:“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