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晏宅。
“祖父?你说什么?青兰不见了?”晏龙逸斜眉入鬓,一身湖蓝色蜀锦襕袍,此刻脸上尽是一片焦灼之色。
晏云阔年过古稀,白发苍苍,精神却极好,瞥了一眼不成器的孙儿,缓缓开口道:“昨日燕子塔的事你会不知道?她趁乱跑了!瞒过了你我所有的眼线!一个小丫头断没有这样的本事,这背后一定有张家的手笔!早知如此,我绝不可能同意让三妹将她带出去!”
“那现在怎么办?”晏龙逸满脸愁苦,眼中没有半点晏氏少主该有的果决。
晏云阔瞧着不成器的孙子,恨铁不成钢道:“你可知道,你大哥与刺史府皇甫家千金订了婚,就连晏龙迟那小子,身上也有一个上官氏的婚约!偏生你非要对一个晏青兰情根深种,明明这世上比她优秀的女子数不胜数!”
“祖父!我……”
“够了!我已请了府君派人满城搜捕,晏青兰只要不出城,就跑不了,等人抓回来,就送去祠堂派人好好看着,你就不要再动歪心思了!”
“孙儿……”
“老爷!公子!有客来了,正在前厅。”
晏龙逸还想开口再说什么,却被下人突然打断。
“是什么人?”晏云阔问道。
“回老爷,是一位面生的姑娘,自称是老爷的故人之后,还有一位器宇不凡的公子。”
晏云阔沉思片刻,吩咐道:“奉上好茶,我随后就到。”
“是。”
下人走后,晏云阔接过毛巾擦了擦手,笑问道:“龙逸,你先下去好好想想,上官氏那姑娘听说前些日子回了一趟雍州,若有机会我可去找上官清远将她与晏龙迟的婚事推了,你也多往那边用用心,娶得上官氏大房的千金,将来对你的掌控晏氏绝对是不小的助力。”
“孙儿明白了。”
“哼!少花些心思在女人身上!多学多做,否则我怎么放心将晏氏交给你!毕竟你才是我最亲近的……孙儿!”
晏龙逸被训得灰头土脸,却不敢反驳半句,他知道自己这位祖父最听不得忤逆的话。
晏云阔怜惜地望着这个孙子,眼底满是宠溺,最终还是安慰道:“你还小,我知道接触这些事对你来说还为时过早,你若是真心想要那晏青兰,待人抓回来了,你便收房做个妾室,女人就是如此,只要你得了她的身子,再生下一个你的孩子,她也就不会想着再往外跑了。”
“真的吗?”晏龙逸顿时眼睛一亮,“多谢祖父!孙儿一定好好听祖父的话,娶得上官氏的千金回来!只是她与晏龙迟才有婚约,若是这婚约不解除……”
见孙儿已经转移了心思,晏云阔满意地点了点头,“上官家女年芳二八,据说其七年前拜了一位隐世道人为师,入了求仙问道之途,她如果得知自己有这么一桩荒唐的婚事,你说她会愿意吗?”
晏龙逸想了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她不愿吧?”
“是啊,不过我们在上官氏的眼线传回消息,她已经向长辈告辞,来蜀州退婚来了,但这婚事是上官氏长辈与你如月婶婶一同当着合族老小面前定下的,如今你如月婶婶已经离世,要上官氏亲手撕毁婚约,不就是在说他们欺负亡人吗?”
“所以那上官氏姑娘必定不会以长辈的名义来解除婚约,而是以她自己的名义。”
晏龙逸吃惊之余,更多的是对那女子的好奇:“高门女子有哪个是不联姻的?百姓家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一个女子怎么敢抛头露面,自己来退婚的?她莫不是修道把脑子修出问题来了?上官氏也不怕丢了百年世族的脸面,让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自己来退婚。”
“且看看吧,此事一出,上官氏毕竟理亏,到时候还不任由我们拿捏?”晏云阔整了整衣袍,冷笑道:“虽说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女子不配为你之妻,但她背后的上官氏大房却不容小觑,有了上官氏的支持,你将来掌握晏氏也更多一份底气,明白吗?闲来无事就多去东盛堂多,从你房中那几个狐媚子身上收收心吧。”
“孙儿记住了。”晏龙逸脸色一红,心中却是对那上官氏的女儿的鄙夷又多了几分,这样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自己能为了上官氏的地位娶她已经是看得起她了,希望她日后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不要再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坏了他晏氏的门楣。
此时的晏氏祖孙二人,俨然一副拿捏住上官氏那女儿的样子,就连那上官氏大房也早已是其囊中之物了一般。
……
半刻钟后,晏氏正堂。
厅内茶香袅袅,院中梅花怒放。蓝衣少女上官亦霖正低头品茶,心底却不知在想什么。
苏越坐在上官亦霖身旁,悄然望着少女的白璧无瑕的侧颜,目光火热,在少女即将发觉时又很快将这视线压了下去。
“我道是谁,原来是亦霖这丫头,都长这么大了?昔年见你还不过总角?如今竟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晏云阔大踏步而来,脚下虎虎生风。
上官亦霖站起身一礼,礼数周到道:“亦霖见过晏公,亦霖此次前来乃是有要事与晏公商量,顺便为家祖传个话,许久未与晏公对弈了,家祖对晏公甚是想念。”
晏云阔神情一顿,道:“确实多年未见了,可惜我老了,奔波不动了。”
上官亦霖笑道:“晏公看起来气色红润,哪里老了?”
“你这丫头,最是会说话了!”晏云阔称赞了一句,目露疑惑地再度望向她,“你方才说此次前来有要事要与我商量,是什么事情?”
却听上官亦霖高声道:“亦霖此次前来,是想见一见晏氏嫡公子晏龙迟,当面解除当年婚约。”
闻言,晏云阔顿时收了表情,冷淡道:“这婚事是龙迟她娘与令祖父定下来的,岂是你一个小娃娃说解除就解除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是来悔婚的,不过晏云阔并不打算让这丫头如此轻易的就将这婚约解除了,他还要借此拿捏上官氏,于是唯有面上一副不情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