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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两人抬轿(1 / 1)


一贫一富,乃知交态。一死一生,乃知交情。

阿东听说李明在杨媛手底下做事,觉得难以置信。

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杨媛的能量很大,大得不应该看上李明这种小鱼小虾。

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李明是刚入夜场不久的雏,几乎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并认识杨媛。毕竟他来花都夜总会都好几年了,也只不过远远地见过杨媛一次,连上前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见阿东不信,李明从桌子上拿起了车钥匙,摇了摇。这下阿东终于信了,因为他认得这车钥匙上的车标,知道这辆车的昂贵与尊贵——全球限量版,本市唯一!

可当李明听到阿东央求自己带带他时,他不禁苦笑:自己都没站稳,如何能扶别人?更何况,在他印象中,阿东一直是个不靠谱、不着调的人,杨媛能否看中他暂且不说,跟这样的人共事,万一连累到自己怎么办?

就在他正准备拒绝阿东时,一群纹龙画虎的人冲了进来。

其中一个大喊道:

“就是他!”

这群人迅速将李明和阿东围住。

两人面面相觑,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没有经历过这种事的李明,呆坐着不知所措。倒是阿东无所畏惧地站了起来,问道:

“兄弟们有啥事?我是花都阿东,不知......”

哪知他话还未说完,对面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就不屑地说道:

“管你什么阿东阿西,给我滚一边去,不然连你一起打!”

然后,他恶狠狠地盯着李明说道:

“听说你很会玩牌是吧,今天我就让你玩个够!”

说完,他就从旁边扯了一条板凳坐下,从兜里掏出一副牌,扔在桌子上。然后,指着旁边的啤酒篮子道:

“比大小,一次一瓶!”

见他们来势汹汹,李明只得硬着头皮去抽牌。第一次,他抽了张草花9!

随后刀疤男也去抽,他抽的是张方片7!

见胜负已出,刀疤男拿起一瓶啤酒就咕噜咕噜一饮而尽。喝完,他抹了抹嘴,盯着李明道:

“继续!”

李明只得继续去抽,这一次他抽的是张黑桃J,而刀疤男抽的是张红心K。

见自己赢了,刀疤男哈哈大笑,随后他拿起一瓶啤酒猛地朝李明头上砸去。

顷刻间,屋里鲜血和酒水洒了一地。

阿东见状,迅速站起来要找他们理论。这时冲上来两个人,一人抓起一条胳膊,直接跟他摁到了墙上。

刀疤男继续威胁李明跟他玩牌,李明输了就挨一酒瓶,他输了则是只喝酒。

不一会儿,李明头上已经被砸了四瓶啤酒,鲜血将他的白色衬衣染得通红,看得让人头皮发麻,可刀疤男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被摁在墙上的阿东终于暴起了,他像泥鳅一样迅速挣脱了控制他的两人,从屁股口袋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来,对着这群人就是一通乱刺。站着的人像捉迷藏一样到处乱跑,坐着的刀疤男闪避不及,脸上被划了一刀,鲜血直往外冒。同时,阿东还不断地向他们扔啤酒瓶、调料罐。屋里乒乒乓乓,大呼小叫。

饭店老板见此情景也不敢进来,只是在外面喊道:

“别打了,我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了!”

这群人怔了怔,但并没有离开的意思。阿东见此,抓起两人的衣物,将刀横在胸前,喊道:

“大家都是烂命一条,谁怕谁啊!不怕死的,你就过来。”

说完,他就拉起李明朝后门跑去,众人则是大呼小叫地在后面追。

哪知刚出门口,才跑到马路上,一辆疾驰而来的小车就把两人撞翻在地。

这时,远处的警笛声响起来了。众人作鸟兽散,撞他们的司机则是吓傻在车里。

只见阿东一瘸一拐地慢慢站了起来,他扶起李明,钻进路边的花坛,消失在了夜色中。

阿东搀扶着李明,两人穿过花坛,走进小树林,绕过一条小河,从河边灌木丛中的铁丝网口子里爬出去,来到了一条锈迹斑斑的铁轨旁,他才松开李明,两人坐在铁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良久,阿东才说道:

“我们暂时安全了,应该没人会找到这里。曾经我被人追赌债的时候,就会跑到这里。以前这是一条货运铁轨,后来铁路改道就废弃了。我们先休息一会,再想办法。”

这时李明的头上依旧有鲜血渗出来,他的面色苍白、眼皮沉重,感到又累又困。

阿东见状,赶紧脱掉自己的T恤,胡乱地裹在李明的头上。

此时正值腊月二十几的天气,月寒风冷,阿东跑得急,竟然跑掉了两人的外套。好在他将车钥匙紧紧地攥在手里,不然警察顺藤摸瓜,找到杨媛之后,定能找到李明。

跑得时候丝毫没感觉到冷,停下来之后,阿东冻得上牙嗑下牙,不住地发抖。他哆嗦地跟李明说:

“兄弟,我们再坚持一下,往前走几百米,就会有一个涵洞,涵洞上面是一条省道。一会你在涵洞等我,我偷偷地去把车开来接你。”

李明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阿东所说的那个涵洞,他将李明靠在涵洞的内壁上,就独自去找车。

好在阿东对这一带非常熟悉,那车本来也就停在饭店附近。一个小时左右,阿东就将车开到了涵洞上面的省道上。他将车停好,下车喊李明,竟然没有回应。惊慌失措的阿东连滚带爬地进了涵洞,打开手机灯一照,原来李明已经由于失血过多,昏睡过去了。无奈之下,他只得拼命地将李明往外拖,沿着山坡朝车上拉。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阿东终于将李明拖上车了,但他在暖气中不知所措:去哪呢?去医院肯定不行,给他送回家又不知道他住哪。左思右想,阿东觉得还是先将李明带回自己的出租房。

当一辆限量版豪车停在城中村里,已是凌晨四五点钟的样子。996们还未起床,打散工的外来务工人员已经返乡回家过年,展露出一片萧条、破败的光景来。只见一个光着膀子的精壮汉子扛着一个血迹斑斑的男子走进了一个破旧的出租房,他一脚踢开房门,将肩上的人轻轻地放在了房屋里的床上。

紧接着他赶紧用电茶壶烧开水,又去翻箱倒柜找碘伏和药水,忙前忙后,就好像电影《上海滩》中的丁力照顾许文强。

忙到上午,他才将那个受伤的人伺候好:血衣脱掉扔进垃圾桶,用碘伏擦净伤口,然后涂药绑纱布,最后用被子将他盖好。

忙完这一切,他独自饿得咕咕叫,正准备去泡方便面。这时,床上有手机振动的声音。他掀开被子,将手机从病人的裤子口袋里拿出来,摁了接听键。

只听电话那头有一个娇媚的声音问道:

“你在哪?”

这人听后一愣,随口说道:

“他受了点轻伤,正在我这里休息。”

电话中的女人听后,顿时换了一种冷漠的口气问道:

“你是谁?你们现在在哪?他伤得重吗?”

这人说道:

“我是阿东,他只是受了点轻伤,休息个几天就好了,这会正在睡觉。”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说道:

“等会他醒来,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李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他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毫无力气。

阿东见他醒来,给他煮了一碗白菜鸡蛋面,李明刚艰难地吃两口,只听阿东说道:

“今天有个女人给你打电话,问你在哪。”

李明听完,赶紧放下碗,本想起床去外面回电话,但实在起不来。无奈之下,他只得当着阿东的面回:

“喂杨总,我现在遇到了点小事,暂时还不能去你那边。等我处理好了就过去,好吗?”

只听电话那头有一个女人的声音焦急地问道:

“伤得重吗?要紧吗?需要我帮忙吗?你现在在哪,我去看看你!”

李明有气无力地说道:

“不碍事,休息几天就好了,车子明天我托人给你送过去,欠你的钱估计还得过一阵子才能还。”

电话那头回道:

“钱和车的事都不急,既然你不方便,那你就好好照顾自己吧。马上就要过年了,我准备回老家一趟,我们年后见!”

“嗯,年后见!”

说完,两人先后挂掉了电话。

李明挂掉电话后,阿东睁大眼睛盯着他问道:

“杨媛?”

靠在枕头上的李明点点头。

阿东猛地站起来,一拍大腿,嚷道:

“杨媛要见你,你为啥不同意?她一来,所有的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李明并没有搭理他,阿东则是一直抱怨个不停。

良久,他才和衣挤在李明旁边沉沉睡去。

第二天,当“年终钜惠”的喇叭声打破了城中村的宁静,两人才陆续醒来。

先醒的是阿东,他起来又煮了一锅白菜鸡蛋面。

后醒的李明问道:

“你在家天天都吃这个?”

此时正将一碗面刚吃完的阿东抹抹嘴,说道:

“能吃这个已经不错,好多时候我都只是吃泡面或酱油就米饭。”

李明叹了一口气道:

“你赚的钱呢?”

阿东一边去锅里捞面条,一边轻松地说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千金散尽还复来。人活着就得及时行乐,眼睛一睁一闭,一天就过去了,眼睛不睁不闭,这辈子就过去。只要我阿东不死,终有出头之日!想那多干嘛?存钱干嘛?留在医院花?”

李明见他将诗句和网络段子揉在一起胡说,好像好说得挺有道理,不禁苦笑道:

“没钱举步维艰,没钱如何过年?”

阿东放下筷子,纳闷地问道:

“你跟杨总做事,她不给你开工资吗?还有,你前一阵子赢的钱呢?”

李明叹了一口气道:

“我也不知道她准备让我做啥,更何况我也刚去。赢的钱已经用掉了,兄弟,实不相瞒,现在我身无分文,一分钱都没有!”

阿东听后,哈哈大笑。他拿起筷子,挽起了一团面条,一边放在空气中等着冷却,一边跟李明说道:

“兄弟,我这还有几百块钱,泡面还有一箱半、面条还有六把、鸡蛋几十个、白菜三五颗,足够我们吃一个月了。饿不死的,你怕啥?你就安心养伤,伤好了我们一起想办法。”

李明听完这些,甚是感动。阿东这个人虽然集齐了所有小混混身上的所有缺点:好勇斗狠、好赌如命、嗜酒成痴,说大话、好面子......但他也是一个乐观豁达、幽默可爱的人,更重要的是,他认死理、讲义气,对李明不错,尽管像让李明“试钟”、“尝鲜”这种方式不可取,但至少在他的心目中,他认为自己是为了朋友好。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就到了腊月二十三。农村里,这天是过小年,都会炸年货、包饺子,为迎接大年的到来做准备了。而在这个城市的城中村里,却丝毫感受不到年味。

这天早上,阿东刚起来就跟李明说道:

“按我们老家的风俗,今天得吃饺子。你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咱们去超市买点菜,包顿饺子吧。”

李明想想自己好多天都没出门了,他把头上缠的纱布取下来,用一个棉签沾了点碘伏抹了抹,说道:

“走吧,确实应该出去透透气了,你这屋里的霉味和臭味都快给我熏死了!”

两人来到街上,都不禁感到有些萧条和凄凉。街上的商铺大都关闭了,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有些还推着行李箱往车站赶。行李箱轮子在路面上“呼呼”的摩擦声,传入两人耳边,两人都有些伤感:都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一个大老爷们儿真没钱,他有脸面回家过年吗?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一家理发店门前。它并没有关门,招牌灯已经转动着闪烁。对于大多数的服务行业来说,别人的假期就是他们的忙碌期。

店里面有人在做头发,也有人围着一张玻璃桌前扎金花。这理发店老板或许跟这些打牌的人一样,都是外来务工人员,因为没赚到钱,不好意思回家过年,所以就在这个空旷的城中村中苦守着,当一个“守村人”。

阿东是一个看见牌局就迈不开脚的人,他原本想进去看看,却被李明拉住,只好作罢。

走在空旷的街道上,阿东抱怨着说:

“你以前不也很喜欢赌吗?怎么现在戒了?这种小牌局通常只有几百块的输赢,看看又无妨。接下来几天,咱们不打牌干嘛?天天窝在出租房里睡觉?过得了年吗?”

提起打牌,阿东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停下脚步,一脸认真地问道:

“兄弟,你到底会不会出千?”

李明无奈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在超市里买完菜、包完饺子,再吃完饺子,已经下午一点多了。阿东掏出一团皱巴巴、大小不一的钞票放在桌上,说道:

“全部家当在此,还有476元。是买东西吃,还是去玩牌,任你选!”

李明本想拒绝,但他又不愿让阿东失望。再说了,两人待在逼仄的出租房里大眼瞪小眼,能干嘛呢?所以,他就点头应允:

“那就去玩两局吧!”

见李明同意了,阿东兴奋得大喊大叫,突然他停下来,神秘地问道:

“你会抬轿不?”

李明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只是说道:

“抬轿被人发现是会被人打死的!”

阿东则是一脸无所谓,他轻松地说道:

“抬轿又不算作弊,又不可能被人抓到证据。我摸眉毛是草花,我摸鼻子是红心,我眨眼是黑桃,我伸懒腰是方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谁知道!”

李明苦笑,阿东则是在那不断地约定两人“抬轿”的暗号。

两人刚走到理发店门口,里面就有一个染着黄毛的小伙子说道:

“东哥,花都夜总会还招少爷不?你带带我呀,我都快吃不上饭了!”

阿东走过去,一拍那黄毛的脑袋,说道:

“小屁孩不学好,出来打牌你妈知道不?打牌不要紧,你竟然还想当少爷了!”

这时,一个正在给顾客理发的中年男子问道:

“东哥,手里还有新货没?介绍两个让兄弟玩玩。”

阿东叹一口气道:

“这段时间扫黄打非你不知道吗?姑娘们都跑了!再说了,这都马上要过年了,谁还愿意做那事,年后再说吧。”

老板又问道:

“花都夜总会的公主和小姐那么多,你好歹帮兄弟介绍点生意啊!”

阿东又苦笑道:

“我都没在那干好久了,拿点小费还得看客人眼色,不干喽!不干喽!”

这时,那个黄毛小子问道:

“东哥,我们玩点小牌,5块的底子,50元封顶的扎金花,你玩吗?”

阿东装大头道:

“本来我从来不玩这么小的牌,但今天没事,就陪你们玩一会吧。”

说罢,他又招呼李明过来,两人一人怀揣着两百多元,挤进了牌局之中。

几人一直打到晚饭时分,阿东赢了四百多,李明赢了一百多。即便如此,李明走时还抽出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说道:

“留着买烟吸!”

阿东看得一脸震惊,黄毛小子则是竖起了大拇指,说道:

“东哥,你这兄弟是个讲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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