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无耻,重利轻死;小人无节,舍本逐末。
过年前的那几天,李明和阿东不是去理发店里玩牌,就是去附近的棋牌室寻找机会。通过“抬轿”,两人竟然赢了几千元。这在解了他们燃眉之急的同时,也能让两人吃点好的、喝点好的了。
不觉间,已是大年三十。一大早,两人就起床打扫卫生、张贴门画、准备饭菜,忙忙碌碌,竟然也让这个破旧不堪的出租房里充满了烟火气。
阿东系着围裙在厨房忙前忙后,李明则是拿起了扫把将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
还没到十一点,阿东就摆了一桌子的饭菜。热锅有两个:海带炖老鸭汤、爆炒小公鸡;热菜有四盘:清蒸鲈鱼、素炒毛豆、鸡蛋炒韭黄、小炒肉;冷菜有两份:拍黄瓜、凉拌海带丝。
——对于一个好吃的人来说,多多少少还是会做点家常菜的!
将饭菜摆好后,阿东从床底拿了一瓶用大矿泉水瓶装的白酒出来,他笑着对李明说道:
“别人过年是过节,咱俩过年是过劫。兄弟,同是天涯沦落人,咱俩今天喝一杯!这是我出门时带的家乡高粱酒,一直都没舍得喝,今天算是找到理由和借口了,我们假装在家乡过年,一醉方休!”
说完,他先将李明的碗里倒满,然后又将自己的碗里倒满,说道:
“新的一年祝我们都能发大财,来年好回家,干!”
两个碗碰在一起,是友情的声音。
尽管这友情萌发于夜场,升华于市井,也不知道是否能走多远。但是,此时此刻,两人都是一脸真诚地看着彼此,就像看着自己的亲兄弟一样。或许,他们需要的不是友情的陪伴,而是友情所带来的安慰。
这顿饭,两人从上午吃到下午。阿东向李明讲述了很多夜场的趣事,李明也向阿东讲述了他在地下赌场的所见所闻。两人忽而哈哈大笑、手舞足蹈,忽而捶胸顿足、悔不当初,一瓶酒喝完,两人都有些醉了。
阿东大着舌头不断地跟亲朋好友打电话,称自己过年忙得要死,被老板强行留下,根本就走不开,别人过年有三倍工资,他过年有十倍工资等,吧啦吧啦一大通。
李明则是半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他能打给谁呢?自从和父母闹僵后,他从来都没有跟他们联系;小爷离开后,爷孙俩也是如此,互不联系。打给王翠?她现在也正在跟她的家人们一起过年,此时打电话给她就是打扰,而他也根本就不想打给她。打给杨媛?他不确定两人到底是露水情缘,还是其他关系,总之他觉得也不合适。打给徐蕾?嗯,李明确实想打给徐蕾,因为这个人曾三番五次地帮过他,他对她充满了感激。可是现在她又不确定她是否方便接电话,所以,他就给她发了一个简单的信息:
“姐,不常联系不代表不牵挂,新年快乐!”
没想到徐蕾很快就回他信息了:
“弟,过年回家没?我过年没回去,留守值班。”
李明回道:
“没回去,现在和阿东在一起,刚吃过年饭!”
很快,徐蕾又回到:
“你怎么又和阿东那个烂人在一起,年饭不是晚上吃吗?不然怎么叫年夜饭呢?晚上一起吃吧!”
李明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拒绝徐蕾的理由和借口。毕竟,他能和阿东一起吃年饭,为何不能和她一起年夜饭呢?
所以,李明只好应允下来,发信息问道:“带阿东一起去可以吗?哪里?几点?”
在得到徐蕾肯定的答复和确认了时间和地点之后,李明开始收拾自己。因为跟阿东住在一起的这些天,他也变得邋遢起来:天天穿着阿东的衣服,不修边幅、胡子拉碴,指甲里藏满了泥垢。再不好好拾掇拾掇,就没法见人了!
晚上到了约定的地点,徐蕾见到阿东一脸嫌弃,见到李明则是一脸宠溺。还未醒酒阿东则是不以为意,继续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地跟徐蕾开玩笑,这让她更讨厌阿东了!
此时才六七点钟的光景,但是餐厅里已经人满为患。出出进进的客人、忙前忙后的服务员将餐厅挤得水泄不通,反倒衬得三人坐的大圆桌冷冷清清。
突然间,一阵吵闹引起了三人的注意。原来餐厅由于人手不够、上菜太慢,导致角落里的两位女顾客跟服务员起了争执。
徐蕾觉得这声音好熟悉,循声望过去,赫然发现竟然是同公司的妈咪红姐和罗姐。
于是,她就过去将两位邀请过来,五人将两桌拼成一桌。
由于阿东也和她俩熟悉、李明也和她俩认识,所以大家倒聊得其乐融融。
聊天中得知,她们着急的原因是因为餐厅出菜太慢,影响到了她们晚上打牌。
阿东一听打牌,顿时两眼放光、激动不已地问道:
“哪里?哪些人?”
红姐嫌弃地说道:
“花都,陪几个客户玩!玩得比较大,你玩得起吗?”
阿东一听这话,顿时血气上涌,他借着酒劲说道:
“我们常胜将军李明在此怕什么?我就不信我们几个花都人干不赢外人?”
众人面面相觑,因为李明先前在花都夜总会不断赢钱,虽然让她们产生了怀疑,但因为没有证据证明他作弊,所以大家当他面还是没有提及此事。此番阿东像愣头青一样地提出来,大家竟然无言以对。
良久,徐蕾才打破沉默说道:
“一家人不说二话,姐妹,今天我们不如组团杀猪,赚点年费怎样?”
红姐和罗姐商量了一会,然后说道:
“现在的人都很聪明,抽老千恐怕有风险、易发现,我们不如配合着玩,这样才能做到天衣无缝。不过,这种事只能我们几个知道,谁都不能说出去。”
阿东一听,顿时嚷道:
“这个我会呀!眉毛是草花、眼睛是黑桃、鼻子是红心、嘴巴是方片,手指对应的是数字,拳头算花牌。”
徐蕾骂道:
“什么事都不能让你这个人渣知道,嚷什么嚷?一会我们四个去,你就别去了。定力太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阿东挨骂后愤愤不已,李明死死地将他摁住。然后问道:
“玩什么?多大的底子?”
红姐说道:“扎金花,一百的底子,一千封底!”
李明沉默不语,心想道:
“我和阿东这几天辛辛苦苦,五块、十块地赢了几千块,这也不够本钱啊?”
徐蕾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边从包里拿钱,一边说道:
“咱们每个人先拿三万的本钱,结束后再算、再分,李明今天没带那么多现金,他的这份我先给他。”
红姐和罗姐笑而不语,阿东则是肆无忌惮地开着两人的玩笑。不一会儿,服务员上菜,几个人边吃,边约定暗号。
吃完饭,五人一同往棋牌室赶,李明本想开着杨媛借给他的车去,奈何这会一直叫不到代驾。无奈之下,他和阿东坐徐蕾的车,红姐和罗姐则是开了一辆车。
上车后,阿东还在抱怨徐蕾不带他玩。徐蕾一脸严肃地跟他说道:
“这些客户并非冤大头,个个非富即贵,都是人精。一旦穿帮,我们几个都是吃不了兜着走。今晚玩牌事小,搞钱事大。你就耐着性子在大厅看春晚吧,结束后分你一份。”
阿东本想发作,李明又将他摁住,他拉着他的手道:
“兄弟,你若信我,就在大厅里等着我。过年回不去,你还可以回去过元宵节。”
阿东听后,顿时安静了下来。原来中午他给母亲打电话时,尽管说的是家乡话,但是李明还是听出其中的意思了。阿东的妈妈劝他不要那么想家,既然过年忙,又有几倍加班工资,那就不要回来,元宵节有空再回。此番李明说起这个,等于戳中了他的软肋。
不过阿东尽管心软,但嘴却很硬,他朝着徐蕾说道:
“今天看在我兄弟的份上,就给你一个面子。”
正在开车的徐蕾听见这话,一脸鄙夷,心道:
“在公司上班时遇见我就点头哈腰,拉皮条赚俩钱后就飘了。今晚若不是怕你坏了我们的好事,我定给你赶下车。”
到了花都夜总会,红姐和罗姐已经在那等着。门口保安认得徐蕾的车,早就一路小跑过来接钥匙了。
上了二楼棋牌室,阿东果然独自走向大厅的沙发。此刻,电视上正在放着春晚。
到了约定的包厢,几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已经玩了起来。红姐和罗姐一人跑过去抱住一个,娇滴滴地说道:
“哎呀,你们怎么这么猴急,都不等我们,下次我不跟你玩了!”
一个红光满面的肥胖中年男人,色眯眯地道:
“你们女人就是事多,我们喝完酒还先来,你们自己后来怪谁?”
李明只是远远地站着,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们打情骂俏。
这时,牌桌上的一个黑脸胖子冷冷地道:
“玩牌就好好玩牌,想玩女人就到楼上开房间去。大过年的,膈应人!”
徐蕾见气氛有点尴尬,赶紧出来解围:
“郑总别生气,你们玩,我们再去开一个房间。看见老熟人,忍不住上来打个招呼,打扰你们雅兴了,对不起!”
这时,那个肥胖中年男人拿着一张扑克在牌桌上边磕,边道:
“老邓,今天是你喊我玩牌,我说了我已经跟别人约好了,和花都的人一起玩。结果他们还没来,你就要开始。现在他们来说,你又一副这样的态度,不是让我难为情吗?”
红姐和罗姐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精,见此,她俩赶紧劝道:
“我们不该来,对不起各位,你们继续,我们去另开一个房间!”
说罢,两姐妹便准备离开。
这时,郑总挪了一下椅子,拍了拍桌子道:
“都坐过来,大过年的,开心最重要!一起玩,一起嗨!”
邓总见状,不再言语。
四人加入战局之后,现场顿时热闹了起来。小红和罗姐继续跟郑总打情骂俏,不断地朝坐在邓总这边坐着的徐蕾和李明发暗号,哪知徐蕾能“接收”,李明仿佛看不到似的。而邓总则只是冷静地玩牌,下注、看牌、扔牌、收钱,几乎从来不说话。反倒是跟他们一起来的另外几个人吵吵闹闹、嘻嘻哈哈,让包厢内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不一会儿,李明的三万本金即将没了,只剩六七千这个样子。这一局是邓总发牌,往常都是其他人切牌,李明从来不切牌,哪知这次李明却要求切牌。
邓总面无表情地将牌托着伸到李明面前,李明则是面无表情地切了几张牌。然后,只见邓总的手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李明则是眉头略微地皱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两人心知肚明,其他人则是根本就没有察觉。
这一局,李明只闷了两圈,邓总就弃牌了,徐蕾、红姐、罗姐见李明依旧不发暗号,依旧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只得继续跟着闷牌,郑总也是不看牌,继续往牌桌上一圈一百块地扔。不一会儿,其他玩家受不了,只得看牌。没想到是,看牌后竟然都跟着下注起来!
又跟了几圈,李明看牌,看后,他就若无其事地将牌扔进牌堆。
一直沉默的邓总突然问道:
“小兄弟,我能看看你的底牌吗?”
李明点点头,邓总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个单张,他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红姐和罗姐跟着也先后看了牌,她们跟了两圈后,也扔进了牌堆。
此时,牌桌上还剩郑总、徐蕾和另外两个玩家。郑总只是一股脑儿地继续闷,另外两个玩家只得下双倍注比,其中一个失望地扔牌。
自此,牌桌上仅剩三人,但钞票却堆成了山。
不一会儿,三人中的那个玩家熬不住了,他出双倍注跟徐蕾比后,扔牌!
郑总原本还想继续闷,但钞票刚拿起来,就又放下了,他问道:
“就剩我俩了?”
徐蕾点点头。
“那我们也不下注了,就这样开牌吧。”
说完,郑总直接将自己的牌扔在了桌面上,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对A!
徐蕾则是将牌轻轻地在桌面上一字摆开,原来是顺子567,还不是同花!只见旁边有人道:
“这个鬼牌真僵!我顺子234,老王一对K,郑总一对A,徐蕾顺子567!一个压一个,一圈竟然连个同花都不没有!”
没想到,输钱的没说啥,不输钱的反倒有些生气了!只见邓总起身,有些恼怒地道:
“今天手气不行,我先撤了,等会零点还要接财神,你们继续!”
这时,李明也站了起来说道:
“我输光了,你们接着玩,我去看一会春晚!”
突然,郑总一拍桌子,怒道:
“这位小兄弟输钱,我是信的,他一晚上都没赢过几次。可你老邓起码赢得有一二十万吧,怎么说走就走?我输了四五十万无所谓,当作红包发给他们过年。可我这几位兄弟也输了,多多少少让他们扳点本吧!”
哪知,刚抬脚的邓总听完这话后,将自己的手提包打开,说道:
“我今天带了十万现金,确实也赢了一点。但我真的有事,你们若想扳本,不如直接拿去好了,我只要本金,赢的不要!”
众人见邓总如此说,纷纷七嘴八舌地劝郑总:
“算了算了,大过年的,开心就好!”
“我输了无所谓的,你跟这样搞反而让我难为情!”
“不如就结束吧,下次再玩!”
此时,郑总才平静下来。不过,这牌局也确实进行不下去了。
于是,他起身带着他的几个朋友迅速走出房间,红姐和罗姐拉都拉不住。
留下的徐蕾则是慢慢地收拾着桌上的钞票,带来的包装满了,她就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卷垃圾袋,套了四五层去装剩下的钱,也装得满满当当。
邓总则是拉好自己的手提包拉链,转身离开。李明跟在他身后也出了门,他想去看看阿东现在在干什么。
没想到,刚走几步,邓总却突然转身问道:
“小兄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组局,你们杀猪,咱们各凭本事赢钱。但我始终不明白,最后一局你明明没向她们发暗号,也确实动过我的牌了。你为什么要把最大的同花顺发给我?”
李明淡淡地说道:
“其实,我根本就没动你的牌,也没坏你的局。江湖上,先来后到的道理我是稍微懂一点的。这个场子你先来,我后到,原本就不该坐上,只是当时不知道你有手法而已。”
邓总听后,朝李明竖起了大拇指,说道:
“兄弟是个敞亮人,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李明看着他的背影,则是低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也不知道他是否听到。
李明走到大厅后,并未发现阿东的身影。此时电视中正在进行零点报时:
“5!4!3!2!1!新年快乐!”
电视中不断地转换着一片欢腾、喜气洋洋的镜头,而这个城市也不断地响起了烟花爆竹的声音。
——旧的一年虽然难过,但新的一年还是义无反顾地到来了!
李明本想给阿东打个电话,没想到罗姐这时却找到他,拉着他去分钱,李明只好作罢。
返回包厢,徐蕾已经将钱平均分成了四份,每份约莫有二三十万的样子。
见到李明,红姐当即抱怨道:
“一整晚就跟个木头似的,发信号给你始终没反应,本来不想分给你的。不是徐蕾坚持,哼哼!”
徐蕾则是瞅了她一眼道:
“大家约好一起分,那就一起分,莫要因为钱伤了感情。”
说完,她就将李明的那份给他,李明接过来,拿出四万块给徐蕾道:
“三万是你给我的本钱,一万是我给你的红包,姐,新年快乐!”
徐蕾坚持不要,李明却一直硬给。罗姐则是在不断地起哄,让两人亲一个,两人根本就没搭理她。
徐蕾接下钱,又从包里拿出两万,跟李明说道:
“一码归一码,这是阿东的那份,虽然少了点,但应该也能堵住他那破嘴了!”
李明摆手拒绝道:
“阿东的那份我给,你的就是你的,一码归一码!”
其实,李明的想法是将自己的这份全部都给阿东,算是还他一个人情,好让他回家过元宵节。
哪知这时,西边的一个包厢顿时沸腾了起来!各种辱骂声、摔东西的声音,跟外面的烟花爆竹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合奏着一支激烈的进行曲。四人跑过去一看,原来是阿东在跟其他人打架。
只见阿东叉着腰怒气冲冲地站着,对面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满脸是血,眼镜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碎了一块。他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拿着手机道:
“你别横!我随便你打,等会警察来了,看你还牛不牛!”
徐蕾见状,当即呵斥道:
“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先别报警!有我在这里,事情一定会帮你处理好!”
在花都夜总会,徐蕾虽然只是个副总,且偏于人事管理,但她的话终究还是有点分量的。这棋牌室和楼上的酒店客房一样,虽然都不归她管,但都属于她们公司旗下的产业。所以,见徐蕾如此说,挨打的那个小伙子只得放下了手机,说道:
“徐总你评评理,我们三个斗地主玩好好的,阿东偏偏要打麻将。迫不得已,我们才陪他玩。可他输钱了竟然打人,我没动手,我也没有还手,现在你说怎么办吧?”
红姐和罗姐一看是这种烂事,当即悄悄地溜了。
阿东则是蛮横地大叫道:
“不是徐总过来,你看我不打死你!玩这么小的牌,你竟然朝他们挤眉弄眼,你把我当傻子?”
徐蕾当即呵斥道:
“阿东你不要再说了,你完全就是个祸害精,给人打成这样,万一伤到眼睛怎么办?你赔得起吗?赔不起就去坐牢!”
阿东一听这话,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不再言语。
徐蕾转向受伤的小伙子问道:
“你现在想怎样?是想公了,还是私了?”
小伙子猛地将捂眼睛的手拿开,指着阿东,带着哭腔喊道:
“我就想让他去坐牢!”
众人一看,不禁感到心惊肉跳——这个小伙子的眼球上,赫然扎着一个眼镜碎片!
李明从垃圾袋中掏出五万块钱——他分钱后找不到东西装,只能双着两层垃圾袋提着,说道:
“这位兄弟,阿东打你是他的不对,但你们合伙欺负人也有错的地方。这里是五万块钱,咱们把这事了结掉,你看怎样?”
受伤的小伙子犹豫了一下,哪知旁边另一位小伙子嚷道:
“赌博只是治安拘留,打人将人打伤却是刑事犯罪。现在我兄弟眼睛上还扎着玻璃,五万块钱恐怕连医药费都不够,这事怎么能了结?”
李明不再言语,他直接将装钱的垃圾袋扔到桌上道:
“我没点数,但二十万总是有的。钱你拿去,该看病就看病,该做手术就做手术,这事就这么了结了。若是你想报警,我把钱拿走,不再说一句话。”
受伤的小伙子不说话,帮他说话的小伙子也不说话。良久,徐蕾才开口道:
“都是夜场人,兄弟之间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我看这事就这么了结了,真要闹大了,恐怕以后谁都没法在这个行业混了。”
受伤的小伙子沉默了一会,一边去桌子上拿钱,一边说道:
“阿东得跟我道歉!”
听完这话的阿东当即跳了起来,大叫道:
“没打好是吧?二十多万还不够买棺材吗?你把钱放着,我去坐牢,出来弄死你!”
李明猛地给阿东来了一巴掌,清亮的响声给众人惊得面面相觑、鸦雀无声,连从大风大浪中趟过来的徐蕾,都被吓了一跳。
只听李明淡淡地说道:
“此事已了结,你们拿钱赶紧走!”
受伤的小伙子跟他的几个同伴走后,李明一下瘫坐在椅子上,他突然间感到好累,不知道自己这样疲于奔命的意义是什么——只要有钱,就要闯祸,就要出事!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阿东则是怔怔地站着,他不明白李明为何要打他,但他又感激他的仗义相助。他原本对他们将自己排斥在外,而心存怨恨,但看到自己闯下的祸事被处理后有有些轻松。可一想到钱,想到那二十几万,阿东又有些恼怒、自责——若不是自己发疯,这些钱够兄弟俩快活一阵子了,甚至自己还想着拿出几万块汇给老家的父母。可眼下,他不仅将兄弟俩共同赢的几千块钱挥霍了,而且还连累了李明,让他把今天的收获归零。
他想认错,但却又抹不开面子。
他想道歉,但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时,徐蕾道:
“阿东这事我们已经帮你处理好了,你自己回家去反省去吧。李明跟我走!”
哪知李明却摇了摇头,他坚定地说道:
“姐,你先回去吧!阿东是我兄弟,我不能抛下他!”
徐蕾闻言勃然大怒,她从包里掏出两万块钱,往桌子一拍,道:
“你迟早要被这人害死!”
说完,她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徐蕾走后,阿东嬉皮笑脸地说道:
“兄弟,我看这娘们是看上你了,总是不断地帮你,我咋遇不到这种好事呢?你不如就依了她吧,徐蕾人称徐百万,很有钱的!你真的对她没想法吗?”
李明瞅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问题,而是叹息道:
“哎,不知不觉初一了,我们赶紧回家吧!”
哪知,两人从棋牌室打车去到吃饭的地方一看,顿时傻眼了!
——李明从杨媛那里开来的全球限量版跑车,竟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