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的下午，天又开始变暗了。
以往都是高考当天下雨，今年反而是高考结束后出现下雨的征兆。
白意走出考场，坐上公交车回到云长街，在楼下就看见白家的车。
走近后，白若父亲白鸣烨打开车门下车。
打量着许久未见的侄女，他笑了笑。
“很久没见着意意了，现在一看，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让人意外的是，白意不像往常那样只给个最基础的反应，她对着白鸣烨扯了很淡的笑。
她率先转身上楼，白鸣烨看了眼然后跟上去。
白鸣烨来的目的很简单，一年前没有完成的事情，一年后也可以实现。
“意意，若若打算出国学习，你们两姐妹刚好可以做个伴。”
“国外的资源和学习环境是国内不能提供的，如果你想继续学习小提琴也可以一起，你觉得怎么样？”
白鸣烨坐在沙发上，看着白意在烧水泡茶，他将这次来的目的说出口。
白意没回答，认真地将茶泡好端到他面前。
白鸣烨接过来后放在桌上，颇殷切地看着她。
“意意？”
白意垂眸看着冒出的热气，平静地开口，“我能拒绝吗？”
白鸣烨面色未变，可眼底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
“意意，这都是为了你好，你爷爷不是希望你未来能过得更好吗？”
“更何况——”
他笑着开口，“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成年之后我会将你爷爷的这套房子转到你名下。”
“你现在还小，叔叔得帮你看着点不是吗？”
白意眼神逐渐冰凉，看着他良久，最后点了点头。
白鸣烨满意地离开，嘱咐她准备准备，到时候和白意一起出国。
茶几上的那杯茶水还在冒着热气了。
和白若一样，一口都没动过。
白意静静坐在沙发上，直到夕阳消逝，夜幕来临。
她才动了动手，起身走到阳台背靠在栏杆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这时候的夜空是蓝紫色的，恰好能看见浅浅的飞机线，逐渐晕染开。
宁声之前的电话是云都的，后来他又给了个明洛的。
白意打开手机将电话号码一个一个输了上去。
手指停在上方，犹豫着要不要拨过去。
她咬着唇，拨过去之后，电话打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明明短暂，却前所未有的漫长。
这会儿，飞来了两只麻雀站在栏杆上。
它们机灵转头，边啄边观察。
往白意那边转过去时，被她突然站直身的动作吓飞。
那边接了。
白意心跳如鼓，将手机放在耳边。
耳朵先是传来那边的呼啸风声和轰鸣声，紧接着是宁声的声音。
“喂？”拖着长调，比平常多几分激昂。
鼻子瞬间充满酸涩，眼泪蓄积在眼尾，眨眼间就从眼尾滑落。
白意仰头，眼泪从耳下落到脖颈。
明明是想停止的，可是眼泪就开了闸门一样止不住地流。
除了爷爷去世哭过，她每次流泪都是在宁声面前，好像在他面前哭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
“哪位儿？”
没听见声音，以为是跑车声音大，宁声皱眉将车熄火。
周令替他开了车门，递了瓶水给他。
宁声还是没听见声音，皱眉，声音冷淡，“再不说话，我就挂了。”
“宁声。”
他听见一个细弱的女声，声音颤动，还有细不可查的哽咽声。
宁生眉头皱得更深了，还受到了来自周令难以置信的目光。
因为他刚才将电话外放了，抽出手转开开瓶盖想喝口水。
现在这口水到了嘴边，他顿了会儿喝下去。
“怎么回事？你始乱终弃了？”
周令好奇心浓盛，眼神发亮，自以为隐蔽地慢慢靠近宁声。
要知道，除了几个世家从小就认识，宁声就没给过手机女孩电话呀。
“你，谁？”
宁声懒得理周令，沉默片刻，他开口问电话那头。
还能听见小姑娘一抽一抽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很明显，她哭得停不下来。
周令越凑越近，宁声一把将他推开，起身下车。
山上的风格外凉爽，可宁声突然莫名的烦躁。
他背靠在围栏上，后背是高耸延绵的山，底下是潺潺流水的溪，头顶是澄澈耀眼的星空。
“宁声。”那边又反复地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安静片刻，宁声回应。
“嗯。”
白意弯了弯泪眸，抬手抹去眼角的泪。
他听见女孩吸了吸鼻子，开口说出的话带着鼻音。
“今晚的月亮，好看吗？”
她轻声问着。
宁声抬头转身看着挂在山尖的月亮，月光洒落到山顶，为它披了层银衣似的。
“好看。”
也不知道哪来的耐心，陪着一个陌生人说话。
白意笑了，她也抬头看了眼月亮。
“未来的月亮也会这么好看吗？”
她喃喃开口。
“会的。”
宁声说完，没听见声音，他看了眼手机 。
挂了。
“谁呀？能搞到你的号码？”
周令走到他身边。
“不知道，打错了。”
周令才不信，拿出烟盒递到宁声面前，示意他拿。
“切，我信吗？人连你名字都叫出来了，陌生人？”
宁声那根烟放在手里捏着， 眼尾扬起看了他一眼。
“爱信不信。”
“不会真是你欠下的债吧，不敢告诉别人的那种哦？”
周令将烟点燃，开口玩笑。
明知是不可能的，宁家家规严肃，对宁声从小到大的要求都很高。
宁声好学也爱玩，但为人正直，人品是绝对可信的。
宁声哂笑，指尖将烟头用力捏扁，“猜的不错呀。”
“我说你不抽就别拿，这烟挺贵的！”
刚想说些什么，周令就看到他在作贱自己的烟，抓住开口教训的机会。
“呵。”宁声懒得理他，转身往车里走。
“再来一圈。”
周令有了兴致，吸了口烟，也往自己的车走，“好啊。”
跑车轰鸣声在山里环绕，惊扰了山间安宁，对于安静幽暗的环境，这动静就是甚上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