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示意鹿滢把她扶起来:“别急,慢慢说,既然让你过来了,我们自然愿意接诊。具体什么情况,你又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
女人被周围数十双眼睛盯着,紧张得有些结巴。
“我,我丈夫他病的很严重……我实在没办法了……听说,听说今天全国最好的中医专家都在这里,我……我就急忙赶了过来,求你们救救他。”
“谢谢你们,你们都是活菩萨!”
梁老眉梢微拧,“先别着急谢,你还没说是什么病呢,你不说,我们怎么治?”
女人舔了舔干枯的嘴唇,迟疑半天方才说出关键的话:“……他是食道癌。”
在场的中医全都面色一凛。
梁老也是吃了一惊。
倒是鹿滢较为淡定,因为事先猜到了,没有太过意外。
女人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们一眼,又补充道:“而且已经到……晚期了。”
一时间,全场寂静。
落针可闻。
“领导,专家,你们怎么不说话了?你们都是最厉害的专家,肯定有办法治他的,对吗?”女人饱含骐骥地抬起脸。
她眼窝深陷,眼底青黑,显然好一段时间没能好好休息了。
鹿滢苦笑,他们中医真的太难了,很多人刚开始生病,宁愿去看西医,花几百、几千元去做检查,打点滴,也不看中医。等到最后病的不行了,才来找中医,可中医又不是大罗神仙!
但她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确实是走投无路了。
癌症极为可怕,但其实大部分的癌症,早期阶段都能治疗,将来痊愈的可能也比较大。
可一旦到了晚期,癌细胞疯涨,影响到了五脏六腑的基本运作,不管谁来治,都是困难重重。什么叫药石罔效,这种情况就是。
梁老皱眉,脸上却还挂着慈悲。
“医院已经下达病危通知书了?”
女人苦着脸点头:“是啊……都第二次了。”
梁老又问:“那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了?难不成医院已经跟你们说没有希望,暗示你们可以回家了?”
女人垂下头:“说,说是让他回家……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
得,这是直接被宣判死刑了!
“各位专家,我求求你们了,救救我丈夫吧!他是我们一家的支柱呀,他要是没了,我带着两个孩子可怎么活啊……”
说着就瘫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鹿滢伸手去拉,还被她一只手推了出去。
梁老面色十分凝重:“这位家属,癌症属于绝症,没有谁能保证治得好。再说,他的病情都这样了,我也不一定有把握。你如果愿意相信我,我可以试试看,想办法帮他再多活一段时间。”
女人听到这话,像是没有理解,“那到底是能治还是不能治?先前我们住院也是说试试,可后来……您是大专家,肯定有办法的。求求您救救他,救救我们全家吧!”
说完就要给梁老磕头。
鹿滢无奈地把她从地上扯了起来,“你丈夫的病,你应该心里应该有数吧,大罗神仙来了难治,医术毕竟是有局限性的,又不是什么魔法。如果什么病都能治得好,这世上还会有病死的人吗?”
女人脸色霎时变白,声音急剧颤抖:“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刚才我师父说了,只要你相信我们,我们尽力帮助他延长寿命,也尽量帮助他提高生活的能力,至于其它的……也就不重要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中医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一旦发现干不过癌症,中医不会像西医那样蛮干,反而会改变思路,尝试让病人带癌生存。只要能活着,能自理,那就算患有癌症又如何?
就当它跟三高一样,只要控制住不恶化就够了。
鹿滢主动充当了一把梁老的新闻代言人,给患者家属把问题解释清楚了。
梁老赞赏地点了点头,再次看向女人:“能够带癌生存已经是算是最好的结果了,你要是认可,还希望我们过去看看,那我就带着徒弟过去看看,成吗?”
“那,那好吧。”女人别无选择,只能表示感谢。
“那你丈夫是还在住院吗?还是说你们已经把他接回家了?”
“还在医院,就在四院的肿瘤科。”
“四院?”梁老停顿了一下,回头问:“有四院的医生在吗?麻烦安排一下。”
很快,就有四院的医生跑了过来,问女人他丈夫叫什么名字,转身就给肿瘤科主任打电话。
那边听说有人直接找上了梁老,不禁有些无语,但也能够理解对方的心情。
既然是研讨会,针对医学案例的研讨就是主题,现在遇上个真实案例,不是更好吗?!
领导表示支持,所有人都想跑去看热闹。
最终主办方一商量,干脆直接把这个病例纳入到研讨流程,也不用联系其它医院做临床研究了,雷厉风行地租了两辆大巴车,把在场的专家一股脑全给拉了过去。
浩浩荡荡一群中医,直奔四院。
四院肿瘤科主任吓了个够呛,还以为他们院是被上头盯上了,这是想借此机会对他们进行突击检查呢。
上报院长之后,院长也是满头雾水,赶紧给主办方打电话询问具体情况。得知只是一个意外,才松了口气。
他们四院虽然不是以肿瘤科见长的,但治疗水平放眼整个省城也不差,不过对于癌症晚期是真的没有办法。
这换成哪个院都没辙呀!
这样的阵仗把患者妻子给惊呆了,她今天就是过来碰运气的,本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专家愿意给她老公看诊,整个人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她一路攥着鹿滢的手,“谢谢你呀小同志,听说你是梁老的徒弟?哎呀,这医德真是没话说,要不是你,我指不定现在躲在哪里哭呢。”
鹿滢连连摆手,“举手之劳而已,再说,能不能治好还不知道呢。”
女人叹了口气,“我把能做的都做了,如果这么多专家也没办法,只能说明我家那口子寿命到了,我也该认命了。”
鹿滢见她已经想开了,便没有再劝。
不久,大巴车抵达四院。
四院院长和肿瘤科主任全都站在门口迎接。
“哎呀梁老光临,这真是我们院的荣幸呀!各位专家远道而来辛苦了,既然你们是来看诊的,那我就不客套了,大家先请进,我们边走边说明患者的病情。”
只简单寒暄了几句,肿瘤科李主任便走到了梁老身边,让自己的助手把病历拿了过来。
“这位患者是去年十二月在我们院查出来食道癌中段的,一开始他们家不愿意手术,选择的保守治疗,可惜效果不好,今年下半年患者病情变重,卧床不起,上个月并发梗阻,被救护车送来我们院抢救,然后收治入肿瘤科。”
“患者已接受一个月多的放疗,但由于已经到了癌症晚期,情况并无太大好转,至今患者已经五天无法进食,只能靠营养液维持生命,下达病危通知书两次。”
听完这番话,众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
梁老翻了下病历,递给鹿滢。
患者血色素6g,白细胞3400,体重也从原先的140斤下降至现在80斤,情况确实非常严重。
鹿滢病历翻到最后,抬头询问:“中医的诊疗情况呢?贵院没有请中医专家过来会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