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不必有什么负担,他只是希望你能坚持初心,做一个好中医,其他的事能不能成,倒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听完他的话,鹿滢的心越发难受。
蒲老的意思她如何能不明白呢,望她尽力即可,其它的不必强求。
走出去,望着灰蓝色的天空,鹿滢重重吐出一口气。
回到家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窝在药房里面整理了许久的药材,直到霍争晖回家,才慢慢摆脱掉低沉的情绪。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进厨房做了几道菜,随后装进保温桶,吩咐虎子送去蒲家。
蒲老这会儿刚好觉得肚子饿了,但徒弟和孙子都顾忌着他的身体,不敢把他喜欢菜往桌子上端。
“你们呐,我都快死了,想吃顿痛快的难道也不行么?”
众人都皱着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虎子敲门,把保温桶给送了进来,“蒲老,我家少夫人特意给您做了几道菜,您尝尝吧。”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乐不乐意,直接打开了保温桶。
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让整个屋子都充满了酱香。
蒲老笑得开怀,“酱香肘子,爆炒肥肠,还有回锅肉……哈哈哈,这丫头懂我,她懂我啊!”
他颤巍巍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肥肠放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吧唧嘴,脸上满是幸福。
“好吃,真好吃。告诉她,我谢谢她送来的这几个菜,都是我以前爱吃的,能在死前吃顿痛快点,我没有遗憾啦。”
鹿滢听完虎子的回话,长吁了一口气。
两日后,蒲老辞世。
霍曾晖怕她难过,一直守在她身边,尤其见她吃饭、看书一如往常,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她把悲痛憋在心里,憋出病来。
鹿滢却是淡然一笑,解释道:“诚如蒲老所说,他是喜丧。那天我赶过去见了他最后一面,还为他做了三道菜,算是了无遗憾了。那天就已经哭过,所以今日也不至于过分悲痛。蒲老出殡那天,你代替我去送送他吧。”
霍争晖答应了。
蒲老把墓地选在了宁市的西边,本地海拔最高的一座公墓上,能俯瞰整座宁市。
他在这里长大,青年时走南闯北,四处行医,晚年又回到了这里,一生救人无数,除了入门弟子,还带过几十个规培生,可谓是桃李满天下。
好多人想做追悼会,但是全被蒲老的家人拒绝了,按照蒲老的遗言,不办追悼会,不占用任何社会资源,一切从简。
但是要来凭吊的,他们也不会拒绝。
前来凭吊他的人络绎不绝,有他曾经的学生,有他曾经的病人,蒲老坟墓前的鲜花每天都是新鲜的,从未断过。
鹿滢亲自去花圃挑了一束洁白的马蹄莲,托虎子送去了山上。
大年初八,鹿滢中医馆门前炸起了响亮的鞭炮。
开工大吉。
开工的第一天晚上,鹿滢再次进入时光回溯课堂。
系统的能量积攒好了,说要让她再回去一趟,跟随梁老学习,有可能会遇到一个相当重要的病人。
鹿滢最近有特意寻找梁老的医案来读,便道:“食道癌?”
系统顿时没了兴致,“哟,知道的不少。”
鹿滢并未得意,“癌症病人确实非常重要,就算是我,目前对于癌症也并无太大把握。”
而目前来九医院就医的,却有将近一半的癌症病人。
对于鹿滢来说,都是很大的挑战。
有意思的是,某些在西医被确诊了癌症晚期的病人,怕死而不敢动手术,转而对于中医产生了莫名的信任感。
有的人甚至觉得中医能治好癌症。
治不好的,那必然是医术水平不行。
鹿滢担着神医的名号,也只能硬着头皮治疗癌症,好在是有聂秋在,他们目前控制的几位癌症病人,情况都还比较稳定。
不说痊愈,只希望他们今后能够带癌生活,保证一定的生活质量。
想要完全治好,没有人能办到。
“我知道梁老治疗癌症的思路受到不少赤脚医生的影响,云贵地区有些郎中采用独家秘方治疗癌症,只是那些药十分难得,有的是需要从山里才能得到的,难以推广。”
系统:“你别跟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鹿滢被噎了一下。
随后不吭声了,等着自己意识断开,然后再渐渐苏醒。
她发现自己面前有一个三十多平米的会议室,台下坐着中医,台上也坐着中医。
梁老就坐在主席台上,对着一个话筒发言。
鹿滢视线上移,看到一条火红的横幅,上书“第七届全国中医专家研讨会”。
原来是这个时候,仔细算来,距离她上次离开应该不远。
窗外仍旧刮着北风,屋内开着暖气,周围的人都还穿着冬衣。
鹿滢莫名地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时候的霍争晖怎么样了?
会来找她吗?还是已经来找过她了?
甩了甩头,鹿滢很快整理好思绪,神色淡定地找了张没人的椅子,坐了下来。
梁老今日跟大家分享的是乙脑的防治方案。
中医对于乙脑也能防治,对于那些不方便吃西药,年龄太小的婴幼儿以及基础病较多的老人来说,中药防治效果更佳。
他举了几个亲自治愈的病例,讲完后,全场掌声雷动。
“好了,感谢大家的倾听,早上的研讨就到此结束了。中午请大家去一楼的餐厅用餐,下午两点,我们再继续开始研讨。”
会议主持人声音甜美,引导大家有秩序地离场,鹿滢因为坐在门边,是最先走出去的那批。
刚走出门口,就见一位大姐被楼梯口那儿的保安拦住着,扯着嗓子对着这边高喊:“救命,求各位专家救命呀啊!”
包括梁老在内的好几名专家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保安急的是满脸大汗,这女人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时候冒了出来,这不显得他们的安保工作非常失职吗?
鹿滢轻轻蹙眉,与梁老交换了一个眼神,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
那女人见有人问她,忙道:“我,我来求专家救命!”
鹿滢见她脸上急惶的表情不似作假,朝保安点了下头,“没关系,你们放开她吧。”
“这不好吧,万一冲撞了专家和领导怎么办?”
鹿滢温柔地笑了笑,伸手握住了女人的胳膊,“不会的,这次参会的都是医生,治病救人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如果她是真的有疾病找我们求救,我们怎么能够推辞呢?”
说罢,领着这女人来到梁老等人面前。
女人看起来四十好几,衣着朴素,看到迎面走来这么多专家,都不知道该跟哪一位说话。
鹿滢就指着梁老道:“这位是我的老师,你有什么话尽管跟他说。”
梁老对她微微颔首。
女人当即双手合十,朝他拜了下去:“谢谢,谢谢您了老专家!我,我是来求助的,求你们救救我的丈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