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众人都被吓到了。
“这哪行呀!梁老您可是大国手,怎么能给这丫头练手?”
“就是,她指不定是在吹牛,故意找的借口呢!”
鹿滢无奈出声:“自然是不必在梁老身上施针的,找个棘手的病人不就行了吗?”
“你说的轻巧,什么病人愿意让你这个初出茅庐的医生扎针呀?”王主任没好气道。
梁惠生却发了话:“不不,话不要说的这么绝对。我记得一个小时前消化科刚刚收治了一位肠胃出血的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身边有人回答:“用了药,血止住了一些,但还没有完全止住。”
“好,这位患者就很合适嘛。来来,小鹿,你跟我一起去看诊,用你的针法给他止血看看效果如何。”
说着,梁惠生就站了起来。
鹿滢急忙上前搀扶,却被他抬手避开。
“你这丫头,小瞧我了不是,我还没老到走不动路呢。”
鹿滢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她遇到的老头怎么个个的都不服老。
刚出门,就看到了从走廊尽头走来的霍争晖。
他不确定她是否受了委屈,张口便道:“鹿医生,我战友的手术结束了,刚才不好意思冒犯了你。你什么时候下班,我请你吃饭。”
鹿滢惊讶了眨了眨眼睛。
这家伙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但她摇了摇头,遗憾道:“我还有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班,霍队长不用客气,救治伤者是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
说完笑眯眯地冲他摆摆手,亦步亦趋地跟着梁老走了。
霍争晖呆怔地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了,才遗憾地转身。
他的脚步忽然定住。
奇怪,她怎么知道自己姓霍?
鹿滢一行人很快来到消化科。
有梁老出面,他们很快就得到病人家属的允许,来到了病床前。
“来,小鹿,你先给他看诊。”梁老发了话,其他人就算心有疑虑也没有阻止。
鹿滢深吸一口气,老实说当着“行走的CT机”梁老的面,她还是有些紧张的。
但是伸手一扣上患者的寸口脉,她就沉静下来。
看完脉象,紧跟着就是面诊和舌诊,鹿滢还问了患者几个问题。
梁惠生边看边频频点头。
鹿滢身上有种超越了她这个年龄的成熟感,十分稳重,这让他非常喜欢。
“患者感受外邪,情志过极,饮食不节,劳倦过度,以至于气虚不摄,血溢脉外,瘀血内阻……我可以用针法调理气机,帮助他统摄胃气,进而达到止血的目的。”
鹿滢大大方方的说出自己的诊断,脸上没有半点新人面对前辈时的忐忑。
不说别的,单这份心态就足以超越99%的同行。
梁惠生也上前看诊,得到的诊断跟鹿滢是一样的。
“不错,看你年纪应该是从中医院校毕业的,但判断上居然不会受到西医病名的影响,很好,这点很不错。”
鹿滢脸上写满了自信,“您过奖了,这位患者的病症本就不算严重,逐淤的同时生发阳气,调理中焦,使得气机通畅,这病自然就能好。”
梁惠生赞同地点头,“那你用针吧,我看看你的针法究竟是不是那么神奇。”
鹿滢沉下心,从护士手里接过针灸包,认真地给毫针消毒。
随后,从容施针,这一针下去就是半个多小时。
直到她行完整套的针法,耳边才传来喟叹。
梁惠生满脸惊愕,双眸中透露着浓烈的不可思议。
“你这丫头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我已经多少年没见到过六脉神针了,你师父她老人家还健在吗?”
这话一出,周围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六脉神针?
怎么听起来像是武林秘籍似的?
鹿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莞尔答道:“让梁老见笑了,我才只刚刚入门,毕竟这套针法学起来实在不容易。我师父他……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算起来,我也有好些年没见过他了。”
梁惠生重重叹了口气,但很快又恢复了刚才的状态。
“没想到六脉神针能后继有人,我真是太高兴了!难怪你能给重伤之人止血,这套针法可补、可泻,只要运用得当,能起到的作用太大了。你叫鹿滢是不是?好,好哇,你这丫头辨证学的应该也不错,开个方子给我看看!”
说完,就让消化科主任给拿了处方单过来,递给鹿滢开方。
鹿滢也不推辞,随便找了张桌子,把自己的方子写了下来。
在梁老面前她不敢嚣张,考虑到此时所处的环境,稍微保守了些,每一味的剂量都把握的刚刚好,既不冒进也不算太过守成。
梁惠生看过之后连连点头,“以你这个年纪能开出这种方子,绝对算是个天才了!”
说完他放下方子,凝视着鹿滢:“我本来不打算收徒了,但你既然学了六脉神针,再多学一点也无妨。怎么样,愿意跟随我学习诊脉吗?”
鹿滢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愿意!”
正好她对于梁氏诊脉法还有不理解的地方,也想像见识一下“行走的CT机”的真正水平。
梁惠生见她答应了,很是高兴,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能研习六脉神针,足见你在中医之道上天赋很高,但也绝不能因此就掉以轻心,应时刻谨记仲景的教诲,大医精诚,不为外物所扰。”
鹿滢认真地点了点头:“您说得对,我会记住的。”
重生以来,她扪心自问,一直秉承这个原则,没有做过任何违背医德的事情,也因此很能理解梁老嘱咐自己的心情。
长久以来,中医衰微,既有外部的原因也有自身的原因。
“听说你现在在急诊科帮忙?”梁惠生了解了一下她的基本情况,想了想说:“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去急诊科了,那么是西医的地盘,咱们发挥不了作用,你跟着我,学习如何救治危急重症。”
鹿滢欣喜万分。
晚上回到宿舍睡了一觉,第二天就精神爽朗地来到梁老这里报道。
霍争晖拎着一盒草莓来到急诊科,环顾一圈,没有看到鹿滢的人影,伸手拦住一位护士,问:“请问鹿滢鹿医生今天不当班吗?”
小护士一看是他,一边感叹兵哥哥真是帅,一边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那个,鹿滢调去中医科了,听说是梁老点名要的她,这下她算是如愿以偿了。”
“那我怎么才能找到她?”霍争晖不由得皱起眉头。
小护士看他这拘谨的副样子觉得好笑,“霍队长是因为昨天那件事来给鹿医生道歉的?”
霍争晖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小护士弯了弯眉眼,指了下挂号窗口:“那还不简单,你去挂个梁老的号,不就能见到她啦。”
霍争晖恍然大悟,当即大踏步走过去,支付15元,挂好了号。
然后拎着草莓,找到中医科,在梁老的诊疗室门前大马金刀般坐了下来。
因为这次任务执行的非常艰苦,领导给他们放了三天假好好修整。
霍争晖本想回家一趟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车子开着开着就来到了这里。
他站在医院门口踌躇了许久,还是决定过来看看她。
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就买了水果店老板推荐的草莓。
刚上市的牛奶草莓闻着特别香甜,又红又嫩,霍争晖看到的第一眼就想到了鹿滢那紧抿在一起地嫣红嘴唇。
所以哪怕明知道被宰,他也还是买了一盒。
靠坐在椅背上,霍争晖的表情依然非常严肃。
实际上脑海里却是狂风呼啸。
他昨天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鹿滢那双莹润的大眼睛。
那么晶莹,那么明媚,一看就很好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