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手术室到了。
伤者推进去之后,鹿滢看着他们准备就绪,以最快的速度拔掉了三棱针。
结果伤者的伤口又开始出血。
“止血钳!”主刀医生对身边的护士说道。
王主任惊愕不已,不可置信地转回头,“鹿滢,你真能扎针止血?”
“当然,没把握的事我不会去做的。”鹿滢把三棱针擦拭干净,便安静地站在一旁。
因为脾脏破裂,主刀医生需要摘除伤者的脾脏,除了手术室医护,其余人都被赶了出去。
霍争晖面色肃然地朝她走来,“我战友怎么样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旁边有那么多医生可以问,却偏偏瞄准了她。
鹿滢望着他担忧的眉眼,心里叹气,“命应该能保住,但脾脏保不住了。”
霍争晖眉头紧紧拧起,但好在战友性命没有危险,浑身的杀气总算是消退了一些。
鹿滢发现他胳膊正在渗血,不由得紧张起来:“争……同志,你也受伤了,去找护士包扎一下吧?”
霍争晖冷硬地摇头,“等他出来了我再去。”
鹿滢知道这家伙臭脾气又犯了,劝是劝不动的,只好转身离开。
但不久她又回来了,手里拿着托盘,二话不说撕开了霍争晖破烂的袖子。
霍争晖愣了一下。
他在部队是出了名的鬼见愁,从来没有女孩子敢接近他三米之内。
有次文工团的女同志给他送花,他只是淡淡瞥了对方一眼,就把那位女同志差点吓哭了。
但这个女医生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怕他?
“别动!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鹿滢看了下他的伤口有点深,打开碘伏给他消毒,然后拿出缝合针准备给他缝合伤口。
霍争晖的肌肉瞬间紧绷,紧咬着牙根,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鹿滢忍不住勾起嘴角:“你得放松点,不然我这针扎不进去,怎么缝合伤口?你要是疼,就叫出来,我是不会笑话你的。”
霍争晖钢铁般坚硬的脸浮现出一丝错愕。
他身边的几个队员对视一眼,笑嘻嘻地开始起哄:“就是呀队长,疼了你就叫出来嘛!”
霍争晖当即阴恻恻地瞪了他们两眼。
小兔崽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也敢开他的玩笑?!
但霍争晖也并非真的生气,他虽然脾气大,但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发火。
等他回过头,想跟鹿滢解释自己根本不疼,就见她认真而专注地盯着自己的伤口,手指捻着针线,毫不犹豫就把针扎进了他的肉里。
动作之果断,令人咋舌。
霍争晖一下恍了神。
难道女医生的胆子都这么大吗?换作其它女孩刚才被他拿匕首抵住,早就哭出声了,但她非但不怕,还一直反过来安慰他。
刚才逆着光,他没看清楚她的模样,这会儿近在咫尺,霍争晖把鹿滢看了个真真切切。
她的眼睛又圆又大,黑亮的瞳仁中倒影着他的冷肃的面庞,睫毛细长而浓密,偶尔轻轻眨动,像是那翩跹的蝴蝶振翅欲飞。
不知不觉便看出了神。
鹿滢生怕他疼,一分钟不到给他把伤口缝好了,收线抬眉,一眼撞入他眼底幽深的潭水中。
视线交接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愣住了。
鹿滢虽然已经和霍争晖肌肤相亲无数回了,但看到此刻的他,依然无法控制自己失速的心跳,呼吸瞬间一滞。
他俊美冷峻,犹如优雅而危险的猎豹,就连下颌骨滴下的每一滴汗水,都长在了她的心巴上。
“咳……”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霍争晖这才感觉到自己失礼了,慌忙移开视线。
看着鹿滢微微泛红的耳尖,他突然有种想要用手抚摸上去的冲动。
鹿滢垂眸给他包扎好伤口,完事儿后端起托盘,又去查看他其它人的伤口。
他们这一队,倒霉碰上爆炸,除了手术室里那个伤的最重,其它人身上也或多或少带了伤,但幸好都不严重。
鹿滢都给他们一一处理了,担心他们伤口感染,叮嘱他们明天就要过来换药,复查。
霍争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来回移动,暗戳戳地关注着,但只要鹿滢一回头,他就会立刻撇开头,收回自己的视线。
傻子。
鹿滢嘴角轻扬,刚刚心里头那点怨气顿时烟消云散。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霍争晖回想之前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了,刚想开口道个歉,王主任朝他们走了过来。
但目标却不是他们。
“鹿滢,你给我过来!”
他脸色非常难看,语气也很是冷漠。
“刚才是我心急冲动了,不关……”霍争晖以为他是要训斥鹿滢,立刻起身挡在了她的面前。
王主任立马换上了一张笑脸,“能理解,能理解,这位同志您多担待,鹿滢年纪轻,她不是有意违反急救制度的。”
她叫鹿滢?哪个路,哪个莹?
霍争晖咂摸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违法了什么制度?”
“西医急救,我作为中医只能辅助,不该插手的。”鹿滢站了起来,面色从容而平静。
“但是事急从权,随机应变嘛,放心吧霍队长,我不会有事的。”
鹿滢对霍争晖勾起一抹温柔的笑,跟随王主任走了。
霍争晖望着她单薄的背影,回想着刚才那个微笑,心脏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大手扼住,半晌回不了神。
他很想跟上去看看,但一想到战友还在手术室里没出去,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鹿滢那边,此时已经来到了院长办公室。
刚一进门,她就看到了一张记忆中熟悉的脸。
鹿滢怔了几秒,惊讶地喊了出来:“梁老?”
原来这时候,梁老还没有过世,自己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他。
“哟,你认识我?”
梁惠生透过厚厚的老花眼镜,好奇地看了过来。
他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双眼依旧明亮,神采奕奕。
鹿滢难言心中激动,“您的大名,哪一个学中医的人没有听过呢,不过您怎么会在这里?”
梁惠生疑惑地扯起嘴角,“我是这里的特聘专家,在这儿有什么奇怪的吗?”
鹿滢抬眼看见他白大褂上的几个大字,这才恍然大悟。
这里竟然是恒新医院?
她怎么跑到暨城来了?
而且好巧不巧的,霍争晖也在这里。
她不由得怀疑这是系统的精心安排。
难怪系统说这次的课堂会很有意思,原来是这么回事。
梁惠生兴致盎然地打量她,“听说你刚才扎针给人止血了?是真的吗?”
鹿滢点头:“不敢欺瞒您老。”
梁惠生指着眼前的假人道:“那你敢当着我的面,把你刚才施展的针法重新做一遍吗?”
“这恐怕不行。”鹿滢为难道,“假人毕竟没有真人的肌理,我的针法复杂,在假人身上是使不出来的。就算使了,也看不到效果。”
她话音刚落,王主任就冷笑着嘲讽:“鹿滢,你可真会狡辩呐,趁着大家都忙着救人,偷偷给伤者扎针,这幸好没出什么事,万一出点什么事,咱们医院的名声不全毁了?!”
鹿滢对这番指责却不以为然,“您不懂中医,会误会我我不奇怪,但刚才你也看到了,手术室内,我刚拔了针,伤者又开始出血了,不是吗?”
王主任被堵的说不说话来,一时气急败坏。
梁惠生听闻之后,立刻吩咐自己的助手去手术室核实这件事。
“是我考虑的不周到了,假人不行,那我该怎么见识你的针法呢?要不你直接在我身上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