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堵车，从三环一直堵到了建业大道，我们在来的路上光追尾就遇到了三起，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他走过来握住鹿滢的手，发现是暖和的，放心地点点头，“不错，知道照顾自己了，今天看诊还顺利么？”
鹿滢轻叹口气，“自从中医馆被烧，病人就少了。有的说等中医馆修好了再好，有的则看到我们这儿乱糟糟的，坐不住，等一会儿就跑了。我看呐，得快些把中医馆重新装修起来才行。”
“这还不简单么，我找人去办。”霍争晖捏了下她的鼻尖，“你呢，只管放宽心，到点下班！”
“对，病人少，我还能轻松一点。”鹿滢笑着拿起自己的手提包，挽起霍争晖的胳膊。
两人肩并肩下楼，商量着周末去哪里消遣。
鹿滢想去看电影，霍争晖想去温泉山庄看星星，最后商量周六早上去看电影，然后再去温泉山庄，顺便在那里过夜，等周日傍晚太阳下山了再回来。
“霍总，鹿医生你们准备走了啊？”姜海突然满头大汗地从门外跑了进来。
鹿滢拦住了他，“什么事这么慌里慌张的？”
姜海扶着药柜喘了口气，“我刚出去倒垃圾，马，马路边有个阿姨急性心梗，我来拿速效救心丸！”
“在这里，你把苏合香丸也带上。”鹿滢拉开一个抽屉，直接把这两种药都塞到他手里。
末了有些不放心，“算了，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霍争晖抓住她的手，“你有身孕了，这时候就别去了吧。”
“不行，既然遇上了我就得去看看，姜海没处理过急救重症，我怕他应付不来。你别担心，我会小心的。”
鹿滢迈开步子往前走，霍争晖见状，也只好跟上。
患者是一位头发半白的环卫工，此刻正瞪大眼睛倒在地上。
她面容青紫，大汗不止，喘息不断，神情恐怖，张着嘴却无法说话。
姜海把速效救心丸倒出来六粒，塞进病人嘴里，对身边的人道：“快给她喝水，想办法让她咽下去。”
“好好！”有年轻的姑娘带了矿泉水，立马蹲下来帮忙，和姜海一起把病人的头部抬高，喂给她水喝。
鹿滢蹲下来，抓住她的手腕把脉，发现她急性心梗的情况相当严重。
“苏合香丸呢，也一并给她服下。姜海，再回中医馆取0.5g麝香！”
听到她的话，姜海却犹豫了。
“药典建议的麝香最大用量是0.1g，我们如果要超标准剂量使用，必须要得到卫健委的批准，但现在卫健委都下班了，怎么办？”
鹿滢转脸看向霍争晖，“帮我给周陆打个电话，他有准许权。”
只是一味麝香其实还好，麝香并不像竣毒之药那么敏感，就算她超剂量使用了，问题也应该不大。
但霍争晖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他想起周陆曾经告诫他的话。
他立刻给周陆去电，周陆得知后，本来要下班的人又返回办公室，给鹿滢中医馆开了一份文件，准许她超剂量使用麝香。
但他也提醒道：“环卫工的病情紧急，她这样做无可指摘，但还是要赶紧送去医院，她的中医馆可没有急救资格，出了问题要担责的！”
“我明白！”霍争晖立即把周陆的话转告鹿滢。
鹿滢点点头，想了想说：“距离这里最近的急救科就是九医院的中医急救科，我给金大文打电话，让他们派救护车过来。姜海，给她服药！”
很快，速效救心丸和苏合香丸都让患者服了下去，姜海紧张地在旁边盯着。
保险起见，姜海还是给120急救中心打电话说明了情况，接线员听说他们已经跟九医院联系了，也表示同意，淫威这个时间段，三环以内大堵车，其它医院的救护车根本过不来！
他非常希望环卫工的病情能够被控制住，但事情往往不遂人愿。
“大妮，大妮你没事吧？！”突然，一个同样打扮的环卫工叫了起来。
他应该是患者的同事，收班时发现她不在，这才沿着她工作的路线找了过来。
发现这儿一堆人围着窃窃私语，听见“环卫工”、“晕倒”、“心梗”这些词，顿时就觉得不妙，方才拨开人群挤了进来。
霍争晖扫了他一眼，皱眉道：“中医馆的医生正在给她急救，请你不要大喊大叫，你认识她吗？”
“对对，她是我同事啊。”对方回道。
“那你能联系上她的家人吗？”霍争晖问。
对方苦着张脸道：“大妮是从农村出来的，一个女人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本指望他大学毕业之后就能找个好工作，哪知道她儿子是个不成器的，毕业后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成天躺在家里玩游戏，啥工作都不肯做。她没办法，只能自己出来干活……”
“说重点，能联系上吗？”霍争晖的声音加重了几分。
对方犹豫道：“不确定，我只能试试。”
霍争晖示意鹿滢把大妮的手机找出来，结果摸了老半天都没有摸到。
“唉，她只有一个二手的手机，但昨天刚好坏了。”这名环卫工拿出自己的手机，“我找领导和其它同事问问，看有没有人知道她家里的联系方式吧。”
就这几分钟的功夫，鹿滢的脸色变得更为严肃。
因为用药之后，大妮的情况并没有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仍然犹如恶鬼那般，仍然暴汗喘息，四肢僵硬且冰冷。
“怎么办？”姜海十分焦急。
他第一次遇到急性心梗，非常害怕病患会在自己眼前死去。
鹿滢继续给金大文打电话，金大文大喊道：“我让司机绕的小道，来了来了，马上就到！”
幸好他知道这边的小道，否则从大道走，依然会堵在路上。
几分钟后，九医院的车终于到了。
他们合力将大妮抬上车，迅速朝九医院驶去。
上车后，立刻给大妮吸氧，建立静脉通道，采用抗血小板和强化抗凝治疗，挽救濒死的心肌细胞。
鹿滢则用毫针重刺病人的素髎和左中冲穴，并向金大文讲述患者的病情。
“这名病患是急性心梗，情况严重，急速救心丸和苏合香丸只能勉强缓解，并不足以让她脱险。她依然非常危险，需要服用破格救心汤，否则——”
金大文紧张地搓了搓手，“破格救心汤我知道，你打算用多少克的附子？”
“至少……需要150g。”
鹿滢语气低沉，金大文却差点被吓到座位底下。
“不不不，不行，这也太超过了！我们九医院以前可从来没用过这么大的剂量，我不敢批，院长肯定也不敢批！”
“我知道，可现在除了破格救心汤，没有其它办法。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在抢救室吗？”
鹿滢直勾勾地盯着金大文，神情极为肃穆。
“你还记得以前上学时背诵的孙思邈《大医精诚》篇吗？凡大医治病，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救死扶伤，治病救人是所有医生的天职！”
“我，我知道~”
金大文满脸痛苦，他和鹿滢可不能比，鹿滢是有霍争晖撑腰和兜底的人，他有什么？
一旦出了事，医院难道会保他？
“治病救人的确是医生的天职，但你也要考虑考虑现实问题。这个病患的家属不在身边，对，竣毒之药是可以用，但你能保证用了她就肯定能活吗？就算你是华佗在世，也保证不了！有时候，咱们想跟阎王抢人，但能不能成功，是要看天时地利人和的！”
金大文虽然胆小，但这番话也确实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