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给周梓墨诊寸口脉,鹿滢连面诊、舌诊也都做了,还看了看他的手掌。
又仔细看了前医的诊治记录,询问了周陆一些问题。
周陆本就没抱什么希望,随意地询问鹿滢:“你觉得怎么样?能治吗?”
鹿滢点了点头:“有四成把握吧。”
才四成?
周陆苦笑着说:“那还是算了吧,他都这把年纪了,禁不起折腾了。你们稍坐,我去把卧室的地板给收拾一下,现在还臭烘烘的呢……”
霍争晖立马拦住了他,“周先生别急啊,滢滢说四成,那就是可以治疗的意思,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周陆惊讶地抬起脸。
鹿滢笑眯眯地点头,“只要辨证正确,一剂药下去,就当效若桴鼓。您家距离我们现在的住处不远,我可以开好了方子,让人把药材送过来,亲自在这里熬药,给周老先生服用。”
“先让令尊服用一剂看看,如果真的有效果,再让滢滢继续治疗。只是这费用不便宜,至少500万起步,周先生如果囊中羞涩……”
霍争晖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像是在怀疑他的财力。
周陆顿时不悦地皱起眉头,“只要我爸能好,钱不是问题!怕只怕,鹿医生年纪太轻,年轻气盛,有些托大了。”
鹿滢刚要出声,被霍争晖掐了下手背。
他勾起一侧唇角,对周陆道:“我刚说了,先让令尊服一剂药看看效果,如果没有效果,不用您开口,我们扭头就走。但如果有效果,周老爷子又愿意让滢滢治疗的话,500万起步。先付一半诊金,剩下一半诊金等周老爷子彻底康复之后了再付,绝不会让你们吃亏。”
这话一出,鹿滢紧张地看向周陆。
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也就是霍争晖,要是她,开口就是500万,她可张不开这个嘴。
毕竟,中医以济世救人而立足于世,太过于功利,会犯下业障,不利于修炼身心。
霍争晖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悄悄捏了捏她的手指,低声道:“你放心,周老爷子当年是以出口丝绸起家的,有钱着呢。光这栋别墅就不止一千万,要不是因为周陆在体制内,老爷子铁定不会这么低调。”
嚯,原来是这么回事!
鹿滢心里顿时好受了些,对低眉沉思的周陆道:“只需要老先生试这一次,不至于让令尊受罪的。另外,我再送给周老先生十年的免费诊疗服务。等中风好了,我给他好好调理一下身体,保管他还能再多活十来年,”
周陆万分惊讶,这种包票是能打的吗?
这个鹿滢,真不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太过自信了。
但这个条件确实非常诱人,教人难以拒绝。
“好吧……我可以答应你,但我爸要是不配合,不肯喝药,你们只怕白忙活一场。”
鹿滢问起周老爷子的喜好与习惯,知道他并不排斥中药和女中医,只是单纯的自暴自弃,瞬间松了口气。
“放心,我家老霍一开始也不让我治,后来还不是乖乖听我的话,上赶着要我给他煎药么?对付病人,我有的是办法。”
鹿滢胸有成竹地扬起下巴,这骄傲的小模样,让霍争晖迷迷瞪瞪的。
周陆登时乐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试试吧!”
“等等,您这别墅有密室吗?”鹿滢突然间问。
?“密室?”周陆愣住。
“对,就是密不透风的房间。您父亲的病要想治好,就得在这样的房间里服药。”
周陆觉得匪夷所思,他从未听过这样的服药方法。
“医生不都告诉我们要经常开窗通风嘛,怎么到你这儿还要密不透风呢?”
鹿滢露出一抹高深莫测地微笑,却并不打算现在解释。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现在只需要告诉我,有密室吗?”
周陆想了想说:“二楼有个衣帽间,没窗户,关上门就密不透风了,可以吗?”
鹿滢表示可以,几人便各自忙碌起来。
除了霍争晖拿出手机处理邮件比较轻松之外,鹿滢忙着开方、煎药,热的满头大汗。
周陆忙着拖地,把老爷子弄脏了的床单和被褥都换下来扔掉……
“你媳妇儿呢?”霍争晖忽然抬起头,幽幽地问。
周陆脸上浮现出些许苦涩,“四年前离婚了,我跟她呀经常两地分居,她埋怨我不顾家,不管孩子,我又因为舍不下工作,夫妻感情就这么慢慢的淡了。”
“那孩子判给谁了?”
他人失败的婚姻,霍争晖觉得可以引以为鉴。
周陆叹了口气,“当然是判给我前妻了,闺女是她从小带大的,跟她的感情比较深,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爸爸,有时候一年回不了几次家,如今宝贝能偶尔跟我视频一次,看她过得快乐健康,我就心满意足了。”
霍争晖在心底的小本子默默记上:要想夫妻感情好,绝对不能两地分居。
周陆羡慕地看着他,“你跟鹿医生的感情一定很好吧,刚才看你们形影不离的,时不时就用眼神交流一番,我可真是羡慕呐。”
这句话,顿时取悦到了霍争晖。
他忍不住牵起嘴角,炫耀般说道:“那当然,我跟滢滢两情相悦,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
“那你可一定得好好珍惜,千万不要像我这样。”
霍争晖忙不迭地点头,“那是肯定的,我可不会给别人一丁点钻空子的机会。”
听到他这么讲,周陆怔忪了一会儿。
稍后反应过来,才知道霍争晖原先一直在防备他。
这醋劲也真够大的!
不久,鹿滢的药煎好了,周陆便把周梓墨推到了衣帽间。
“服药前,我给您先解释一下周老先生的病情。”
鹿滢现在不怕病人跑了,因而能跟家属说明白的事情,她还是要说的。
“周老先生左手寸关浮稍紧数,左寸浮,就是伤风,紧脉主寒,浮紧之脉,说明他的寒邪在表,应当以辛温解表,发散表邪,所以应需要用汗解法。
另外数脉主热,说明你老爷子寒热交杂,《伤寒论》说‘脉浮数者,法以汗出而愈。’也是要用汗法。”
霍争晖整天待在鹿滢身边,耳濡目染,多少听懂了一些。
当即问道:“汗法能治疗中风?”
鹿滢勾起嘴角:“对呀。”
周陆却有些似懂非懂,“那应该用什么方子呢?”
鹿滢答:“小续命汤。”
周陆忽然拧起眉头,讶异道:“小续命汤……我好像曾经听哪位老中医说起过,中风可用续命汤,但现在除了霸都黎家,已经没几个中医敢用续命汤了。”
霍争晖奇怪地问:“为什么不敢用?”
鹿滢轻轻挑起眉梢,说道:“这就说来话长了,早在唐宋以前,治疗中风基本上都是用续命汤类。《金匮要略》中讲道,续命汤类治中风痱,身子不能自收,口不能言,冒昧不知痛处,或者拘急不得转侧。
后来孙思邈把续命汤收录进《备急千金要方》,还把小续命汤列为治风剂之首。小续命汤能治疗卒中风欲死,对于口目不正、舌强不能语,奄奄而呼,神情闷乱,都十分灵验。
所以在唐宋之前,只要是中风,都用续命汤。但在唐宋之后,开始兴起内风说和非风说,续命汤类的祛风之法,就慢慢地被大家抛弃了。”
周陆恍然大悟,说道:“那应该是因为现代药理学发现麻黄、附子存在较大的毒性,容易引发高血压的缘故吧。如果患者本身就有脑血栓的,就更不敢用了。”
鹿滢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赞赏地笑了笑:“周先生厉害啊,连这件事这都知道。”
周陆急忙谦虚地摆手,“哪里哪里,不过读过了几篇药理学论文罢了。”
霍争晖左看看,又看看,见自己插不上话,顿时心塞起来。
“那黎家为什么又敢用呢?”
他赶紧想了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