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滢神色慌乱地挂断电话,眼神闪烁地看向霍争晖。
“怎么样,我爸怎么说?”
霍争晖见她望着自己发愣,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
“怎么一下子变得傻头傻脑的……”
“你才傻呢!”
鹿滢努力压制住内心奔涌的情绪,查询到那位老人的确切地址后,对他道:“明天我们去看望周梓墨老先生吧。”
霍争晖不疑有他,立即吩咐虎子准备明天出行的用具。
翌日,两人刚要出发,黎山的电话打了过来。
“小鹿啊,真是对不起,我没能说服大哥,琳琅那孩子也不同意当众给你道歉……你看这事儿闹的,怕是真的要法庭上见了。”
他心里觉得过意不去,黎可却不这么想。
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黎山只能单独给鹿滢道歉。
再说那日黎可之所以没去给妮妮会诊,其实是因为中央的一位大佬病重,他临时赶去给对方看病去了。
现在大佬的病情好转,黎可自觉又多了一个靠山。
当然更不愿意低头了。
鹿滢心中遗憾。
但这个结果也是她意料之中的。
“没关系,这件事本来就与您无关,您却代替黎琳琅给我道了两次歉……不说别的,这姑娘呀,太不孝了。”
黎山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呀,再不把这骄纵的性子拗过来,以后只怕还会闯出大祸。”
但他管不了,黎琳琅也不会听。
霍争晖把手机从鹿滢手里拿过来,说道:“黎家应该收到法院的传票了吧。”
黎山:“是的霍先生,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大哥不愿意再私下和解。他认为你们已经狠狠驳了他的面子,丝毫不顾及黎家的百年名声,所以……”
“无所谓了,既然黎可老先生把面子看的比是非黑白还重,那就让法律去教教他,什么才是真理。”
霍争晖看似得理不饶人,却恰恰体现出他做人的原则。
——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尤其事关鹿滢,他不愿大事化小。
“滢滢,你私底下找黎山做什么?”他不解地问。
鹿滢视线飘忽,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我……就是有点担心,万一把黎可逼得很了,以后有什么珍稀的药材需要黎家帮忙的话……”
霍争晖的眼眸中迸溅出丝丝冷意,“滢滢,对付这种人是不可以心软的。我和姜海已经商量好了,联手打击黎家的中医药产业,他们什么时候学会做人,我什么时候收手。”
鹿滢心惊抖颤。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霍争晖会护短成这副样子。
“可……病人是无辜的。”
霍争晖微微挑眉,“等你的医药公司成立之后,还不怕造福不了民众么?再说了,我们只是打击黎家,又不会阻止他们售药。敲山震虎,只是希望他们能够收敛一点,别再那么嚣张跋扈。”
鹿滢因为他的信任而感到甜蜜,却又万分惆怅。
怎么办?
这下鸡冠蛇蛇蜕更是遥遥无期了。
……
周梓墨老先生居住在霸都西六区。
一路上,鹿滢都表情冷肃,心事重重。
霍争晖以为她担心周老先生不愿意让她治疗,宽慰道:“老小老小,老人家不愿意治病,多半和小孩子的理由是一样的,怕苦。”
鹿滢不禁莞尔。
“如果是这样,那不算什么难事,我改良一下方子,让他少喝汤药多针灸不就得了。”
怕就怕,他跟先前的霍争晖一样,因为什么缘故而不相信中医。
又或者不相信年轻的女中医……那才是真的麻烦。
很快,越野车在红砖灰瓦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鹿滢搀扶霍争晖下车时,对面正好也有一辆车开了过来。
双方四目相对,都是一怔。
“周先生?”
鹿滢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周陆,想到他和周梓墨老先生都姓周,顿时感慨这世界太小了。
“鹿医生,你怎么……”
周陆面露惊讶,一下子想到了许多种可能。
他疑惑的视线从鹿滢转移到霍争晖身上,刚要询问,就听屋内吵吵嚷嚷的。
紧接着,一个中年女护工气哼哼地跑了出来。
见到周陆,连忙喊叫道:“周先生,我要辞职!这活真是没法干了!我就没见过比您家老爷子更难伺候的人,给他戴尿不湿的时候他不拉,一给他扯下来他马上就拉!这不,刚才拉了我一身的……”
说完指了指自己的衣裳和鞋子。
黄色的屎尿,沾的到处都是,又臭又臊。
周陆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一下子青红交错,煞是好看。
“那,那他现在……”
护工气愤道:“还没收拾呢!不管您怎么说,反正这活儿我是不干了,您把这个月工资给我结了吧。”
周陆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既憋闷又无语。
“不是,你先给他收拾了呀!工资的事我们还可以谈,只要你照顾好我爸,价钱我可以……”
护工却是说什么也不愿意了,拼命地摇头,“干不了,这活儿真的干不了!求求您放过我,另请高明吧。”
无奈之下,周陆只能把她工资结了,放她走。
随后,愁眉不展地站在门口,踌躇了半晌,迟迟不敢进去。
鹿滢推着霍争晖在前院逛了一圈,等他的心情稍稍平复一些。
少顷问道:“周梓墨老先生是您父亲?”
周陆点头叹气,“是啊,你怎么知道的?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鹿滢刚要解释,被霍争晖拦住。
“家父与令尊是老朋友了,这次是特意请滢滢过来给他治病的。”
周陆讶异地“啊”了一声。
他十多年前被调离霸都,并不知道父亲与宁市霍家还有这层关系。
“多谢你们的好意,只是我爸几年前就中风了,国内外的名医看了不少,倒也好过一些时候,但今年不知道怎么又恶化了……这么复杂的病,你能治的了?”
鹿滢勾起嘴角:“能不能治,看了再说。”
周陆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失望太多次,他已经不想再治了。现在这个样子,我爸除了还留着一口气,活的没有丝毫尊严,连护工都嫌弃,我又因为工作关系经常在外地,没有办法照顾他……”
说到这儿,他有些说不下去了,鼻腔里猛然被一阵酸涩给堵住。
整个人都笼罩着阴郁之气。
家中有常年患病的老人,家属都备受折磨。
鹿滢道:“您的想法我很能理解,但既然我来了,还是麻烦您把老人推出来给我看看吧,万一能有转机呢?”
周陆终归是个孝顺儿子,抹了把脸立刻提起精神,先进卧室把周梓墨略微收拾了下,然后才推了出来。
周梓墨比霍老爷子小了几岁,但看着却比他衰老的多,此刻歪坐在轮椅上,手足僵直,眼歪嘴斜,左手支棱着一个六,右手叉着一个八,看着有些滑稽。
他双眸昏沉无光,神情颓废,看到他们时眼珠子稍微转动了片刻,很快又归于平静。
周陆凑到周梓墨耳边说;“爸,这是霍争晖和他的妻子鹿滢,他们是受霍老先生的叮嘱,过来看您了。”
周梓墨一声不吭,只是了无生趣地盯着地面。
周陆无奈地对他们解释:“别介意,我爸这几个月一直都这样,心灰意懒的,根本不想理人。”
鹿滢不以为意,立刻坐下来给周梓墨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