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别的问题，我还不能确定。”竹山白说，“但你在朝元宗里，连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都没有……这样时间短了还好，大不了便是不与其他人交往；但你我现在在修仙，动辄便是成百上千的年岁。”
“你一个人在朝元宗里，再像这次一样受了委屈，我也没法总及时来帮你。”
竹水云再低着头，讷讷道：“……也没那么严重吧。”
竹山白皱眉：“水云妹妹。”
“诶？”
“你当初为了我挺身而出，和寒青姨姨对峙时的勇气去哪里了？”
竹水云眼圈微红，用力眨了眨眼睛，还是没忍住，落了滴眼泪下来。
她再扑到竹山白怀里哭了一场。
竹山白轻柔地拍拍她的背，帮她顺气：“先哭吧，哭完就不难过了。”
她慢慢地哄着竹水云停了哭泣，这才继续道：“朝元宗那么大，有没有也不喜欢张恺及的女子？”
竹水云点点头。
“那对方讨厌你吗？”
竹水云再点头。
“那就有问题了。”竹山白努力动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社交能力，教她，“你假装双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去偷偷听她们背地里是怎么说你的。”
“然后再找机会给对方卖个好处。一来二去，对方也就知道你真实样子了。”
竹山白苦口婆心讲完，做出副严厉样子：“有没有听明白呀？”
竹水云眼巴巴地点头，又问：“卖个好处是指……我给她送点礼物吗？”
竹山白轻轻敲敲她头顶：“你不是打算问红姐要包茶叶吗？你再问问，能不能多要一些。你就将这茶叶做成小包分装，找个借口送她两包。”
竹山白想了想红姐的朱雀身份，又补充：
“至于红姐……你们关系好，你便同她老老实实地说了罢。”
“说我问她要一些茶叶来送给朋友吗？”竹水云眼巴巴地问。
“这由你自己决定。”竹山白再摸摸她的头顶，“你是大人了，我总不能一直帮你做计划。”
竹水云眼泪汪汪地应了。
见她逐渐平复了心情，竹山白再捡起之前的话：“水云妹妹说平时会在这里修炼？”
竹水云点头。
“但这里的灵气与外界并不流通，为何能在这里修炼呢？”
竹山白一边说，一边摸摸自己的丹田位置。她身体里的大多数灵力还都躲在丹田里，不肯出来。现在的她除去肉身比凡人更强外，几乎没法动用多少灵力。
她也少有的，再次有了种自己无法掌控力量的恐慌感。
自从进了合欢宗，她便很少再有这样的感觉了。
但竹水云看起来与她在外面时没有任何异样。至少，以竹山白对妹妹的熟悉程度来说，她看着竹水云，没从她的行为上发现一丝不同。
竹水云害羞地笑了笑：“这便是我修炼的内容了。”她说，“红姐说，这处房子有特殊的阵法，任何灵力都难以在这里维持。”
她抬手。手心上方，一团微小的冰晶旋转和缠绕在一起。分明只是一丝灵力的聚合体，竹山白却莫名感到了危机感。
“所以她就教我如何用些微的灵力，来战斗和保持灵力运转。”竹水云说。她收回了这丝灵力，先前威胁着竹山白的感觉也消失了。
竹山白点头：“这样啊。”
竹水云又笑：“红姐说，在这里修炼的妙处不仅这样。”她在房中走跑跳了几下，“我的身体也被锻炼地更结实了，我还在日常的战斗训练里，打过了好几个体修呢。”
竹山白看她行动。在未发力的情况下，她的这些行为便比一般的体修快了不少。但直觉告诉她，竹水云选择在这里修炼，还有最重要的原因。
“嗯……”竹水云收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里的灵气和朝元宗的是隔开的。”
这分明是最重要的那个理由。
竹山白心想。
她在朝元宗的山头上呆过。虽然朝元宗内的灵气丰富，连呼吸都能感觉到身体各个部分在畅快运转；但她的身体与朝元宗内的灵力，保持着微妙的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或者说，她体内的灵力，会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优先将朝元宗的灵力作为消耗品来使用。
比如她用红绸当桥时，就是就地取材，用了朝元宗的灵气，直接打入红绸作为桥面；只分出了一线自己的灵力，作为牵制和控制红绸的绳。
如此想来，她体内的灵力在这里，大概是因为……朱雀本就属火，而她作为一个小小的筑基期修士，体内最强的水灵根也难以达到朱雀那样的高度。
更不用说同根同源的火灵根了。
如果她身体里的灵力开始流动，那恐怕那些在身体外部的灵力，都会毫不犹豫地涌入她的身体，把她原本架构起的灵力体系撞得粉碎。
竹山白压根没办法在这里外放灵力。
“红姐和我说，可以先从少的灵力开始尝试。”竹水云说。她再抬手，凑近了些，给竹山白看她手心里那一点点的冰屑。
“……我连这一点点都尝试不了呢。”竹山白假装阴阳怪气，随后又笑，“谁叫我的妹妹是天才，不管是灵根还是灵力都超厉害的。”
在现在的她还毫无所觉的地方，坐在树枝上的赤色大鸟收回了目光。
她正在教导她的孩子，一只拖着长长金色尾羽的红色小鸟。
“叽叽？”小鸟张口，发出了清脆的鸣叫。
“她们是来到这里的客人。”赤色大鸟语调柔和，“现在的你还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灵力，所以还不能让你和她们见面。”
赤色大鸟的说话声，分明与红姐的声音一模一样。
“叽……”红色小鸟扇了扇翅膀。
“方才我忘记照看你了，让你偷偷跑出去玩，是我的失误。”赤色大鸟继续说，“你在这里潜心修炼，再过十次换羽，我就再给你尝尝上次那个冰冰凉凉的食物。”
小鸟的黑豆眼睛里都有了光。
“啾！”
小鸟努力扇动翅膀，高高地飞了起来，停在了树顶的那个巨大的巢穴中。
赤色大鸟摇头叹息了声，跃下了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梧桐树。
虽然不是有意偷听，但她确实知道竹水云想问她多要些“茶叶”。她随意从近地的枝条上摘了几片叶子，抬手便将它们烘烤得卷曲和纤细。
这些便是她用来接待客人的“茶叶”了。
——自上古时，随着她的孩子一同诞生于天地之间的，古梧桐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