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
竹山白睁大了眼睛。
她确实只对一个手帕有印象。
——就是那个东方令给她的,针脚拙劣的手帕。
竹山白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突然开始庆幸自己被宁佳师姐易了容,不然她可没办法用平静的心态来面对东方令。
说不定,在她听到手帕的时候,就要开始疯狂摸玉珠,把宁佳摇出来帮忙了。
还好她现在易容了。
更好的是,东方令也易容了。
见她不说话,东方令说话的语气又低落了些:“……是我问的问题过界了,抱歉。”他抿了抿嘴,重新打起精神,“逛了这么久,姑娘大概也累……”
“我有。”竹山白眨眨眼。她身上的衣服虽然被宁佳变了样了,但口袋还在原本的地方。
她从口袋里掏出有点儿皱皱巴巴的手帕:“是个……妹妹给我的。”
东方令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后又暗淡了些:“她有没有说些什么?”
竹山白想了想:“她问我知不知道这手帕是从哪里买的,她还想要。”
东方令猛咳嗽。
竹山白眨眨眼:“怎么了吗?需要喝水吗?”
东方令摇头。他胡乱摆了摆手,遮住了茫然的表情:“她认为这是买的吗?”
“对啊。”竹山白理所当然地把手帕展开,向他展示上面的针脚,“你看,肯定是被骗了,不然哪里找这么拙劣的针脚。”
东方令瞥到了自己绣出的线迹,脸有点儿红。
虽然他已经是修士了,不至于被针刺破手指,但他还是想将自己的一片心意绣进这方小小的手帕里。
为此,他手指上多了不少伤口。
他明明绣了几晚,才成功绣出了一张好看点的……
竹山白把手帕叠叠好,努力抚了几下上面的皱褶:“你要这个吗?”
东方令慌乱摇头。
竹山白将手帕再往他脸上递一递,见他总是往后躲,心里便有点不乐意了。
如果是别人送的,他不乐意接触就算了。但这不是他送的礼物吗,怎么现在又不高兴看了?
这么躲着,怕是觉得这手帕给他丢面子了吧。
竹山白想了想,把手帕再放回自己口袋里。
眼前没了手帕,东方令慢慢便缓了过来。
“小白。”竹山白唇角一弯,“你反应这么大,是知道这块手帕的来历吗?”
东方令一僵。
“——这用料柔软滑腻,但上面的针线活做得一塌糊涂。它究竟是从哪里买的?”
“……我不清楚。”东方令转过脸。
他烧红的耳根暴露在竹山白的目光下。
“……难道是谁绣的?”竹山白猜。
“……”东方令不说话。
“哎哟,送了一张练手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竹山白笑着拍拍他的背,“怎么样,之后那人有没有做出更好看的?”
“……没有。”东方令低声道。
他用灵力温养了几日双手,才出来寻新的,可以送给竹山白的礼物。
手帕只有已经送出去的那块,除此之外的都被东方令在第二天就销毁了。
但唯一的这块被竹山白转手送出去了。
东方令有点儿茫然地想,他的心意就这样不值钱么?
竹山白眯了下眼。她敏锐地察觉到现在的气氛有点凝重,便干巴巴地打圆场:“这块手帕只是在我这里放两日,之后还是要还的。”
东方令眼巴巴地问:“真的吗?”
竹山白点头:“真的。”
她神色不变地扯谎:“她说手帕皱了,让我帮忙熨一下。”她想了想自己在东方令眼中的性格,再道,“她还不熟悉灵力,所以让我用凡人的方法。”
“……这样啊。”东方令怔怔道。
他犹豫了下,问:“……我可以在手帕上施一个新的法术,让它一直很平整。”他目光飘移了一下,抿紧了嘴唇。
“可以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你啦,这不就是你送给我的手帕吗。
竹山白心想。
但东方令还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就是竹山白本人,所以她还是要装出个凡人女子的样:
“那再好不过了,我正因为烫不平整而心烦呢。”
竹山白微笑。
她将手帕再掏出来递给东方令。
东方令接过了手帕,毫不犹豫地咬破了右手食指。
鲜红的血液在他的指腹上凝成了一颗血珠,再在他低声念着的咒语中缓缓落下,没入了手帕里。
手帕上原本就有的那层淡淡的血色更深了些。
东方令将手帕递还给竹山白,脸色有点发白:“……我用了一滴心头血,除非我死了,不然这手帕都能保持平整。”
竹山白看看手中恢复平整的手帕,试着将它叠起再展开。果然,原本深深印在手帕上的痕迹都消失了。
只要她展开了手帕,它就会像是块全新的手帕那样,平整,熨帖,一点儿使用的痕迹都没有。
竹山白真心实意道:“谢谢你。”她想了想套着“阿白”名字来靠近她的东方令,还是没忍住阴阳怪气一句,“你真是个好人。”
东方令低着头笑了下。
“我不算是好人。”他说。似乎是挪开了积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他现在说话的语气变得轻松了许多。
东方令随手将糖葫芦塞进储物戒:“我只是喜欢她,才会看起来像个好人。”
“你喜欢她?”
竹山白一惊。
沉浸在回忆里的东方令露出了笑容。他嘴角微扬:“是啊,我喜欢她。”
“那你有和她……”竹山白纠结了一下用词,“表露心意吗?”
东方令笑着摇头:“她听不懂,我也不会多说。”他慢吞吞地舔了舔手指破皮的地方,“毕竟是我喜欢她,这是我的事情,不应当影响到她才对。”
“但是你送了礼物?”竹山白困惑,“你送礼物,难道不是为了得到回礼吗?”
东方令又笑了。
他神情温柔地看竹山白:“自然不是。”他慢慢道,“我喜欢她,所以想把我有的,好的东西都给她。”
“那你们之间一定有一段动人的故事吧。”竹山白捧场。
虽然她只有被留堂和强欠人情的记忆。
“……没有。”东方令的笑容里浮现出了一丝微妙的苦涩,“有的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说到这,东方令又抿下了嘴唇。
他向来柔和的语气里透出一丝生气:“她甚至都收了别人的订婚礼!”
竹山白眨眼。
什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