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她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情节了。
竹山白叹了口气,灵巧地翻身躲过路新冲着她脸挥来的拳头,再向后跃起,险险避开一枚擦着鞋子飞过的冰棱。
天是白的,地是黑的。
站在天地之间,一手撑天一足踏地的女人也是半黑半白的模样。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珠盯着像只蝴蝶一样,在攻击中翻飞的竹山白,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竹山白躲了几分钟,便吃不消了。
路新和路旧两人一联手,攻击的强度和范围都比只有一人来的凶猛。竹山白对付路新还能躲,要是让路旧把这里都变成冰场,那她就算逃也逃不到哪儿去。
而且……她一点儿都不想真的伤害双胞胎。
竹山白干脆在脑海里吵猫:“我好像要死了,能不能救一下啊!”
猫的声音既冷酷无情又慵懒:“你不是什么攻击都没用过吗?怎么就要死了?”
竹山白又闹了几句。但就算她拿出日后的小鱼干和顺毛按摩来威胁,猫仍旧没有回音。
竹山白又叹了口气。
再一次冲到她面前的路新,双眼已经也隐隐有了黑白双鱼图的烙痕。竹山白扫一圈周围,没看到路旧的人影。
她只能先考虑最坏的打算。
如果双胞胎都被女人控制了,那她就算拼着把她俩打成残废,也得把她们带出去。
想到这,竹山白咬了咬牙。她手中的红绸迅速化成一柄硬头锤,被她牢牢握在手里。她还念着旧情,特意删去了锤头上的钉子。
至少,没有钉子在双胞胎的身上砸出血窟窿了。
“这倒也算是之前的那场打架的后续。”竹山白自嘲了一句。站在她身前不远处的路新刚刚结束了一轮攻击,正站在原地弓着背喘气。
路新看她的眼神,已经和女人看她的眼神没什么不同了。
双胞胎已经不再是她认识的那对双胞胎了。竹山白在心中为自己将做的事情忏悔了一瞬,心情便恢复了平静。
她拎着硬头锤,毫不犹豫地抡向了冲过来的路新。
路新拳头上的红绸被她砸得凹陷了下去。路新迅速借力后跳,那双健壮的大猫腿微微曲起,谨慎地盯着竹山白看。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竹山白真想赞叹她那优美的跳跃动作。
但她现在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声,便要继续凝神,搜寻路旧的踪迹。
路新杂乱的呼吸声下,是轻盈的,仿佛羽毛一样的脚步声。
竹山白迅速锁定了方向,将硬头锤朝着那个方向丢了出去。硬头锤的锤柄被她重新化成了红绸,牢牢系在她的手上;而锤头则落了个空——但,那里地面上的水波漾开了一圈水纹。
锤头在灵力作用下,向上挥去。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敲击声,半空中有什么被砸了下来。
跌在地上的路旧仍旧在努力保持隐形,但她身后毛茸茸的尾巴在不安地甩动。水纹实在过于突兀,竹山白将硬头锤收回后,再将它砸了过去。
沉默喘息着的路新挡在了路旧前面。她原先绑着的红绸已经都被竹山白砸碎了,但她又绑上了新的,还在外面套了一层竹山白未曾见过的尖锐石头。
石头本身是灰褐色的,但上面有一层亮晶晶的涂层,帮助路新防下了这一击。
竹山白收回被划出了几道裂痕的红绸,再叹气。
如果可能的话,她想要解决造成这个问题的人。竹山白瞥了一眼沉默的女人,再看那边扶起路旧的路新。
她突兀出手。
路新正在搀扶路旧和检查伤势,本就对并非朝着自己的恶意没那么敏感;竹山白的这一次攻击又过于迅速,在她抬头看时,锤子便已经到了女人面前。
竹山白弯起嘴角,慢吞吞地笑了。
锤子将要触碰到女人的那个瞬间,这片天地之间的时间猛然凝固住了。女人垂下眼睫,半掩的眼中没有恐惧的情感,只有一片诡异的祥和宁静。
锤子颤动了一下,带着竹山白的手也恢复了知觉。竹山白再向红绸中传输更多的灵力,包裹她身体的,凝固成淡灰色的“时间”寸寸龟裂!
竹山白咬紧了后槽牙。
锤子终于碰到了女人。仿佛大理石般的触感通过红绸,清晰地传递回竹山白的脑海中。在她身侧不远处的路旧显出了身形,和搀扶她的路新一同抬头看向女人。
女人的表情凝固成了永恒不变的石块。她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和动作,平静又脆弱地迎上了竹山白的锤子。她——它的头被锤子砸出了个大坑。
一缕微光从她的眉心处散逸出来,静静地飘浮在半空中。
女人的脸四分五裂。她高高撑起的手落在了地上,她高大的身躯失去了平衡,砸碎了踩在地面上的腿脚。巨大的轰隆声响和双胞胎的哭嚎,都被竹山白用灵力挡在耳朵外面。
路新跌跌撞撞地拉着路旧,冲到女人残破的雕塑边上,双手捧起了她的一截手指。
泪水从她的双眼中涌出。
路旧沉默着陪伴在她身边。虽然她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但她那难得有情感波动的脸上出现的,难过和悲伤的表情已经足以透露她的心情。
竹山白没去和双胞胎说话,只原地坐了下来。
她将红绸收了回来,再将它仔仔细细地叠好。红绸上面被路新割出了几道裂痕,但她还不想现在就换掉它。贡献点是她用来躺平的宝贵财产,不能轻易用来买红绸。
竹山白皱皱鼻子,再散开红绸,细细又叠了一遍。
她在努力通过这些刻板行为来缓解内心的不安。方才的那一次攻击完全是兴趣使然,她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但,如果女人被打死了,双胞胎再也没办法回到原来的样子了,她又要怎么办?
竹山白有点儿茫然,盯着自己手中的红绸看了好一会,才想:
我可以拜托二师姐,把她们也埋了。
二师姐的院子里还有许多空地,可以埋许多人,应该也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竹山白低着头发呆,全然没注意到双胞胎正盯着那缕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