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把这处矿脉在地面以上的部分挖空了,但底下还有许多。
竹山白挥着锄头挖了一截,但还是只能看到底下的矿石。
“我们挖不走这个啊。”竹山白撑着锄头犯愁。
“记录下来?”路新提议,“之后让宗门来挖,说不定我们能得些好处呢。”
竹山白点头。她们将地点标注在了地图上,然后便看向了周围一望无际的水面。
虽然现在也不用那么着急出去了,但竹山白还是想找找这里的出口。
路新和路旧也是如此。
在经历了方才紧张刺激的追逐战后,能够放松心情的水显得格外亲切。而一旦放松下来,她们对未知的追逐和渴望又占据了上风。
竹山白想了想,掏出了自己淘到的器皿。
这物件的外形是海螺形状,但底部平整,两侧还有可以抓握的把手。
她之前拿到这器皿后,鬼使神差将它放在了耳边。当时她只听到了呜呜的风声和厚重的共鸣声,因此并未放在心上。
自然也没有将它录成积分,只想着出去将它换个好价格。
她将器皿递给路新,问:“你要不要看看这个?”
路新接过器皿,和路旧两人挤在一起,向器皿里面看。她嘴里嘟囔了几句,便将手伸了进去。
——她扯出了一根绳子。
这根绳子被抽出的时候,竹山白的双眼就睁大了。她诧异地看着路新从这空荡荡的器皿中,扯出了一根似乎无边无际的绳子。
绳子的外形倒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它通体洁白,似乎是由几根较细的绳子拧在一起制成的。但再怎么往外扯,也没扯到它的尽头。
路新先停了手:“我们听到了女人的声音。”她顿了顿,让竹山白先消化这句话,才接着说,“她让我们通过绳子进这个海螺里,救她。”
竹山白用手托住下巴,看向路旧,试图从她那里得到不一样的回答。
路旧在路新身边点头:“是。”
竹山白的幻想破灭了。认清现实的她拿起在水里浸泡了一段时间的绳子,再问路新:“……要怎么做?”
路新被她沮丧的表情逗笑了:“你怎么这副表情?我们是要去救人,是做好事。”
竹山白嘟哝:“……做好事啊。”
她现在既不知道女人的身份,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不通过器皿向自己传递求助信息。更不用说,她们三人来到这里时,都听到了女人的声音。
如此想来,那女人或许是将她们引诱入巢穴的妖兽也不一定。
竹山白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谨慎地将脱离秘境的玉佩握在了手心里。
路新和路旧已经将器皿放在地上,开始往身上绑绳子了。绳子的末端太长,她们便只用中间一段,迅速在自己身上绕了几下,打了结。
竹山白叹了口气,缀在路旧身后,也把自己固定在了绳子上面。
在她们都和绳子固定在一起后,绳子抽动了一下。
它在检查。竹山白清晰地意识到了这点。它在检查她们有没有被甩走的可能。
但三人的绑缚都很牢固。除非有谁将攻击打在她们身上的绳结上,不然肯定不会散开。
在地上的,原本一直十分平静的器皿来到了半空中。
它现在处于两片天空的交界线。它的上一半成为了黑色,下一半还是原本的白。
用发呆来控制恐惧的竹山白,与兴奋的双胞胎一同被拽了进去。
刚进入器皿,她的眼前就一片半黑半白的虚无。
像是她闭上了眼睛。
但竹山白努力睁大了眼睛,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过了几次眨眼,眼前的景色变了。
黑色与白色混在了一起,二者相交的地方愈发明晰。看着是幅太极图,竹山白想。
她们被绳子拉着,穿过了这幅图景。
自那起,天地初分,阴阳方辨。黑色的向下落,成为土地;白色的向上升,成为天空。
天地之间只有一名女子。
那孤零零站在天地之间的,身体庞大的女人。她身上有黑,亦有白,她身体的一部分将她向上扯,另一部分又拖她向下沉。
她的身体扭曲着接触天空与土地。
她们慢慢地落在她身前。
绳子似乎有了自己的生命,在她们落地后,便自行解开,回到了女子的脚腕上。竹山白定睛细看,见绳子成了纤细的模样,真成了女人脚腕上的装饰品。
女人朝她们俯身。
像是天地都向她们倾斜了般,女人睁开了一黑一白的双瞳,温柔地看着她们。她的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我等了很久,我的孩子。”
女人低声道。她说话时的语音语调,像是在歌唱古老的颂词。她用柔软而结实的手将她们托起,来到了能与她对视的高度。
路新和路旧都沉默着。
竹山白心里有许多问题想问,但双胞胎不说话,她也不敢最先开口,打破现在的平衡。
路新问:“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路新说话时,也带上的微妙的唱歌感。她们像是女人的造物。任何一个造物,在面对制造出自己的主人时,心里都生不起崇敬之外的心思。
但竹山白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的身体源自这个世界,但她的灵魂不是。
所以竹山白面对女人时,全然没有如同双胞胎那样的,将她视为创造自己的神明的崇敬感。她有点烦躁,摸了许多次手心里的玉佩,但还是顾忌着双胞胎。
如果她现在一个人走了,双胞胎是不是就会永远留在这里了?
竹山白翻来覆去地摸玉佩。
“我的孩子。”女人轻声吟唱,“我引导你们来到这里,是要你们帮我摆脱这方天地加诸在我身上的锁链。”
“我们要怎么做?”路旧也问。竹山白看了她一眼,被她脸上那仿佛孩童依赖母亲的表情惊到了。
“给予我一具身体,将我从这方天地里解放出去。”女子柔和地说。
竹山白瞬感不妙。
她不妙的预感很快成真。
路新和路旧的头慢吞吞地转了过来,眼睛直直地盯着竹山白。
“……”竹山白看了眼微笑的女人,再看看面前的双胞胎,“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