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山白偷偷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
她刚才那一下刻意没太用力，应该没伤到那些人。
她也能看出来，为首的那个弟子没那么想让她留在那里。不然，在她们的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就能假装没看见她，直接把她和小水兔一起轰了。
但对方身边的两人就不大聪明了。
竹山白激起尘土作屏障，也是为了避免自己真的受伤。
但既然现在已经甩开了那几人，她便继续看地图。
前方又是一处低阶妖兽的繁殖区域。
地图上并未标出妖兽的名字，而这里，是进入繁殖区域前的最后一个路口。
两侧的黑色山石阻挡了窥探的视线，只留出了一人通过的小径。
竹山白便放轻了脚步踩上小径，还尽量用灵力遮掩了自己的气息。
但她只走了几步，便与一双黄橙橙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竹山白打了个激灵。
蛇平静地盯着她。
“……您好？”竹山白无声地和它打招呼。
她为了避免惹怒对方，甚至连嘴巴都没怎么动。几乎完全是用气音和对方说的。
蛇的眼睛毫无反应。但它对着竹山白张开了嘴——腥臭的气味扑了她一身。
竹山白目光呆滞了一会。
她现在也管不上再掩饰自己了，转头往边上走了两步，扶着墙壁干呕了起来。
好在她只吃了辟谷丹，干呕了一会，也只吐了点酸水出来。没对这里的地面造成什么实质上的污染。
蛇吐出了信子。猩红的蛇信在她面前一卷一叹，她的脑海中便传来的温婉的女子声音。
“呀，是饶沐心的小师妹？”蛇的声音带着笑意，“我见过你的几个师姐，但这还是第一次见你。”
竹山白擦了下嘴巴，目光还有点儿呆：“您是？”
从远处传来了轰隆低响。
在竹山白面前的蛇慢吞吞地挪了个位置，将头放得更低了些：“我是饶沐心的同族，也是条蛇。”
“……是海怪？”竹山白犹豫着问。
蛇像是听到了有趣的笑话：“我不是海怪，我是蛇。我托饶沐心收留我一段时间，她就让我来这儿守门了。”
“除去每五年就要醒一次外，这儿完全没人打扰我。我过得可舒服了。”
蛇的声音温婉，竹山白忍不住在脑海里勾勒她的画像。
既然会拜托大师姐，那应该和大师姐差不多大？
竹山白想来想去，也没办法将饶沐心那张狐狸般的笑脸套到蛇身上。
蛇的眼睛盯着竹山白：“你要过去吗？直接从我身上走就行了。”
蛇的头已经放在了地上，但还是比竹山白的个子更高。
竹山白看了会它额头上，那两个覆着绒毛的短短的角，问：“我可以用红绸系在您的角上吗？”
“你的胆子好大。”蛇闷闷地笑了，“饶沐心肯定很喜欢你。你想系在哪一边都可以。”
竹山白悄悄松了口气。
她还不会飞，所以只能用这样的笨办法。
她将红绸抛出，在角上打了个结，再将自己送了上去。蛇的鳞片都是黑色的，她站在上面有点脚滑，很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摔了下去。
但她怕蛇变了想法，所以一声不吭地顺着蛇的身体向前走。
“你走到我的尾巴处，往尾巴尖指的方向走一百步，就是妖兽的繁殖地了。”蛇贴心地指引她前进，“我把我的尾巴调亮一点儿，这样你就不用担心走错了。”
竹山白道了谢。
不知是不是蛇顾及她的走路安全，还特意将鳞片较为粗糙的那面翻了出来。虽然有点扎脚，但她现在不用担心摔下去了。
蛇身上的路格外好走。
竹山白远远便看见了黄橙橙的，像是夜空中的一盏黄灯笼的尾巴。
这条蛇还怪好的。她想。
竹山白下了尾巴，从储物戒里翻出了几瓶丹药，和一些宁佳给的小东西，放在了尾巴尖上。
“我现在的修为很低，所以只能给你这些礼物。”竹山白有点儿局促地说，“我希望你能喜欢。”
蛇的尾巴动了动。
尾巴轻轻地，像是在对待珍贵的宝物那样触碰了一下她放下的那些物品。
蛇说：“我很喜欢，谢谢你。”
竹山白傻笑了下。
不知为什么，在她的身边只剩下动物时，她反而能更自在。
与蛇道别，她就按照蛇说明的方向走。
走到第十步，她脚下似乎出现了柔软的液体。
灵力告诉竹山白，这些是她曾经见过的，生物的血液和肉块。
走到第二十步，她脚下似乎踩到了挣扎的物体。
灵力告诉竹山白，这些是正在被啃食的，仍旧留有生命，却再也无法获得自由的生物。
在她身边围绕的火灵力灯已经早早被她撤掉。在这种一片黑暗的地方，光亮就意味着危险。
她宁可融入这片黑暗，也不愿意自己暴露在光下。
走到第五十步，不远的前方就有淡淡的光芒。
快到了。竹山白给自己打气。她凭借本能，才在一片黑暗里继续往前走。
她收拢了自己外出探查情况的灵力，只关注自己身体周围一圈的情况。
走到第八十步，竹山白已经能看清那里的情况了。
那里，是一处被山包围起来的水塘。
——是水塘在发光。在那发光的，透明的液体中，有另外的，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色液体在翻涌。
而半空中，是遮蔽了水塘的光芒的，足以密织成一条厚毯子的虫子。
虫子振着翅膀，在半空中停留和交配。
其中的雌性来到水塘上方，将更多的，黑色的液体产入了水塘中。
水塘似乎在哀嚎，但它无力反抗。虫翅膀振动出的声音成为了这里唯一的声音。
竹山白能听见自己如同擂鼓的心跳声。
有一只黑虫跌在了她前面不远处。
黑虫有四只大而黑的复眼，上面密密麻麻挤满了眼球。它插在身上的翅膀太小，而显得有些滑稽。但它那长长的口器和嵌着锋利尖刺的柔软身体，又让它看起来的威胁太大。
黑虫看见了她。
它的翅膀缓慢地摇动。
它站起。
它蜷曲的口器弹出，复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神情。
竹山白拿出红绸，向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