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山白自然对暗处的话语一无所知。
她慢吞吞地站在角落里，安静地注视来往的人。她已经找了一圈岳素鸢的跟班，但托了那位小公子的福，她完全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奇怪的是，她也没有见到兰倩。
竹山白用玉佩给兰倩发消息：“师姐，我没在今天的弟子大比上看到你。”
她倚着棵树，仰着头看天空中挂着的排行榜。她现在的名字在中部偏上——三十多名的样子。现在排行榜上面的名字已经很少有变动了，为数不多的变化都集中在排行榜的中后部分。
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最前方的那些名字代表着目前能力最强的那群弟子。
挑战他们得到的收益和风险都很大。如果赢了，就能在排行榜上一跃而上，迅速占领前方的位置；但如果输了，就意味着先前的那些战斗和努力都化为泡沫。
是场豪赌。竹山白想。
但对她来说不是。
兰倩回了消息。
“你醒啦！”这是第一条。
“我现在就去！”这是第二条。
竹山白忍不住笑了下。她想了想，将玉佩放了回去。
“那个女人……”猫在她的脑海里念叨。
你说的是哪个女人？
“刚刚和你发消息的那个。”
那是我师姐。她教会了很多合欢宗的知识，所以我很尊重她。我希望你也尊重她。
“……你师姐。”猫说话的口气里充满了不情愿，“我之前见过她。”
我被拽进你的幻境里时，她就在边上。你是在那个时候见过她的吗？
“不是。”猫犹豫着说，“我是……”
竹山白看见了朝她走过来的兰倩，在朝她挥手时，听到了猫的声音。
“是在睡着前见过她的。”
兰倩柔声道：“师妹，好久不见。”
看起来，她与三个月前没有什么区别。竹山白仍旧不清楚她的真实修为几何。
但她不觉得自己会和自己的师姐打架。
所以竹山白笑道：“兰倩师姐好。”她乖乖被兰倩揉了揉头，再一起站在了树下。
兰倩看着空中的排行榜出神。
“师姐？”竹山白问，“怎么了吗？”
兰倩笑了笑，温和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之前的记忆……上一次弟子大比时候的事情。”她抬手指了指排行榜，笑道，“那一次弟子大比的最后一个时辰里，上面的名字都换了一遍哦。”
竹山白眨眨眼：“那师姐也上榜了吗！”
兰倩笑道：“不，我没有上榜。”她的目光柔和，“弟子大比只能参加一次，我已经参加过我的那一次了，当然不能再参加。”
“如果我们这种老生都能和你们这些新鲜血液打架，那可太不公平了。”她捏捏竹山白的脸，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你和岳素鸢的后辈们打起来了？没吃亏吧？”
竹山白困惑地皱了下眉，还是乖乖摇了摇头：“应该不算是打起来了……我应该没吃亏。”
兰倩被她逗笑了，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些，笑嘻嘻地捏捏她的脸颊：“怎么打的？讲给我听听？”
竹山白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明白应该怎么描述“冲过去用锤子砸头”的过程，于是她只是腼腆地微笑，试图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但兰倩不放她过关：“我走过来的时候都听到了哦？”
“师姐听到了什么。”竹山白目光漂移，“我现在还没打全呢……”
兰倩笑嘻嘻地摸摸她的头顶：“我听到有人说，这一次新入门的弟子里有个厉害的女弟子。她目前打架还没输过。”
“我还听说，岳素鸢偷偷抱着她的后辈在角落里哭呢。”她补充。
竹山白看着兰倩像是在认真说话的表情，干巴巴的“呃”了声。
“我没见到岳素鸢。”竹山白说，“我也不知道她会哭。”
“她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后辈，带她自己进内门呢。”兰倩说，“但你现在断了她其中几个后辈的可能性，所以她在偷偷哭。”
“……我做错了吗？”竹山白有点儿低落地问。
她对岳素鸢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那个耀武扬威的人影，压根没想过她对那些人的选择性攻击会真的伤害到岳素鸢。
兰倩“噗嗤”笑了：“我说岳素鸢哭的部分是我捏造的啦。”她放下手，站在竹山白身边。
“但我猜，她现在的心情一定不大好。”兰倩狡黠地笑笑，“之后也不会太好。因为我会给你指她其余的几个后辈。”
“师姐不想她带的后辈进入第二轮吗？”竹山白有点儿困惑。
“……我只是不想给她虚无的希望。”兰倩只是笑，“原本我还想劝你给他们留一条路，但现在看来，他们直接被打回去的话，也能让岳素鸢意识到自己的真实水平吧。”
竹山白不大明白她具体是在说什么，但仍是点了点头。
“我记得这个……还有这个，都是她带的后辈。”兰倩给她指了两个排行榜上的名字，“咦，没有了。”
“只有这两个了吗？”竹山白记下了名字，问。
兰倩点头。
竹山白盯着那两个名字：“如果他们不再进入场地，那我要怎么才能淘汰他们呢？”
兰倩摊摊手：“我没有说一定要让他们离场嘛。如果他们好运进了第二轮，那也有第三轮筛选。再不济，最后不是他们拿了第一名就行。”
竹山白听话地点头。
讲完了这事，竹山白便没有了别的问题。她平静地等待太阳被地面吞噬的时刻，这才再度用头纱盖住了面庞。
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这里的弟子数量仍不见少。场地边缘出现了艳丽的红鱼，它们组成了照亮这片土地的光芒。
像是永不会熄灭的火焰。
空中的排行榜似乎也在发光。它飘浮在半空中，显出既轻盈又柔韧的质感。
竹山白沐浴在这些光下。
她走入欢呼的人群中，走上了空着的红绸小船，来到了场地上。
她对面的男弟子面色难看。
竹山白握紧了红绸化成的钉头锤，朝他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