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竹山白预想的那样,男生们的笑容停住了。
当然会是这样。
她踢起的食盒里还有一些残余的饭菜,而且她觉得这些不够,还偷偷用灵力把周围一些已经洒落出来的饭菜裹了起来,一起拍了过去。
食盒只有一个?没关系,地上的饭菜都挺多的,不够还有桌上的。
突出一个雨露均沾。
就算现在有谁想说话,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脸上这些脏东西。原本也是被他们弄翻的,现在都回到他们脸上了,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
竹山白停了两秒,见面前几人还是没反应过来,又要继续放狠话。
“你……”她才起了个头,手便被轻轻拉了一下。
在她身后,比她高些的女生抽噎着道:“我做不到……”
竹山白秉持着“自己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自己爽”目的,没继续听女生说自己做不到什么,自顾自继续道:“你们吵到我了。”
她眯着眼扫了眼满身狼藉的,看起来是领头的那位:“听明白了。下次再听到你说话……我听一次打一次。”
见没人和她对视,竹山白便冷笑了声,大跨步走出食堂。
食堂外的阳光正好,风也温和,刚好让她能散一散自己刚刚沾上的那些菜味。
竹山白坐在河边看自己在水里的倒影,又听见一声轻微的抽泣声:“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转头看,原来是方才那个女生一边哭,一边跟着她走了出来。
竹山白沉默着看她向自己靠近,眯起了眼睛。
“你不懂。”女生微笑着,笑却比哭还难看,“我和他是青梅竹马的夫妻……如果他离开了,我要怎么办才好……”
竹山白平静地站起身,换了个地方坐下。
女生笑着,又生气了起来:“你为什么要打他!你是不是喜欢他!”
竹山白见她又跟了过来,干脆摸出玉佩给宁佳发消息。
“师姐,我遇到了一点儿困难。”
在等待宁佳回消息的这段时间里,竹山白详细描述了自己方才遇到的事情,特别说明了“女方认为打人是喜欢的表达方式”这一点。
在宁佳回消息时,女生已经在她身边哭了半个时辰。
竹山白姑且站起来伸展了下身体。她方才借着这点时间继续练习合欢心法,又修好了不少经脉通路。
“如果师妹不是在讲故事,那我猜女方是被下了蛊。不是蛊也是什么药丸,绑来晚上我看看。”
“但是她现在一直在哭,我还有事要做。”竹山白回消息。
“那我给你段清心明目的口诀,你对着她念一遍,再往她身上泼点河水。”
宁佳发来一段口诀:“一遍不够就两遍。”
竹山白举起玉佩,开始当面无表情的复读机。面前的女生逐渐止住了眼泪,眼神呆滞地盯着她看。竹山白见势头正好,干脆用灵力拍了下水面,将激起的水花都浇在了女生身上。
“……”女生沉默着看她。原本装束良好的长发都被水打湿,黏在了她的脸颊上。但她的双眼亮得吓人,像是两团燃烧的火炬。
“多谢姑娘。”她道,“虽然我还有些喜欢他,但这不是我的本意。”
竹山白松了口气。女生平静地将自己的头发散开烘干,再将它束好。
女生道:“我叫余安。”她向竹山白行了一礼,又道,“多谢。”
余安为竹山白讲了些自己的过去。她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描述别人的一段过去。
余安是家族中最小的女儿。她是偏房出生,顶上又有几个哥哥姐姐,因此并不受宠。在五六岁时,遇到了方才见到的那个男生。
她的父母计划把她送给对方当小妾。
虽然从未和她提过,但余安当时已经明白了许多深宅大院的是非。因此她也顺着父母的心意,平时总是和对方呆在一起。
这次收徒大会是她最后的反叛机会。余安平静道,她没想过她的母亲会给她下毒。
竹山白眨眨眼:“下毒?”
余安点头:“我是用‘合欢宗会教女修怎么抓住男人心’的理由进的合欢宗。在我离家的前一个晚上……只有我母亲来为我送行。”
她唇边出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当然了,我母亲也只是个妾,我也不够格让父亲为我送行。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想着这是最后一次见她了……”
“我心软了。”余安说,“我喝了一口她倒的茶。”
余安盯着竹山白,慢慢道:“之后,我就黏上了那家伙。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但我没办法阻止自己。如果今天不是姑娘帮我这下,可能我这辈子都会在他身边。”
“连死都要听他的。”余安冷声笑了下。
竹山白想了想自己在竹家喝过的那些茶水,有点儿凝重地皱起了眉。
“……是我的故事太无聊,让姑娘烦了吗?”余安问。
竹山白摇头。她托着下巴,盯着自己水面上的倒影忧伤地叹了口气。
“我曾经也在家中喝了许多茶水。”竹山白再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什么茶,怎么这么厉害……”
余安摇头:“那毒害我引气入体失败了多次。我猜姑娘已经引气入体,旧时应当没有尝过此毒。”
她冷笑,“我意识都不在我身体内,又怎么可能引气入体。但……既然现在我意识清醒,打算再次尝试引气入体,还请姑娘帮我一把。”
“需要我问问我师姐吗?”竹山白随口问。
“……只要姑娘在我身边就好。”余安微笑了下,“我相信姑娘。”
她说时,便盘腿坐了下来。竹山白还没组织好劝阻的话,便见她闭上了眼睛。
竹山白只好捏着玉佩给兰倩发消息。
“师姐,怎么办,我这里有个打算引气入体的妹妹。”
“嗯?只要不是第一次引气入体,就只用你在边上看着,不让别人来打扰就行。”
只要没人来打扰啊……竹山白叹了口气,将玉佩塞回去。
她转了转手腕,平和地看向从食堂方向气势汹汹走来的,全身都在散发饭味的几人。
竹山白摸出了半截红绸,随意挥了几下。
虽然她想打点不那么软的东西,但她也不想自己或是自己的红绸沾上饭味啊。
那位小公子还怪好用的,竹山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