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竹山白又做出什么反应，路新便凑近她动了动鼻尖。
竹山白一愣。她在这个刹那想了许多，比如路新靠近她是为了什么，是她身上有臭味吗——
便见路新笑着又坐回原来的地方，眉眼弯弯：“你身上灵力的味道变浓了。”
竹山白还没听她解释为什么能闻到灵力的味道，只能干巴巴地笑一下。路新算有点边界感，但不多。有的时候会突然做出些让她没办法招架的行为。
比如……路新已经和她提了两次灵力了。竹山白心里像是有小猫在挠，迫切想知道灵力味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路新能闻到，为什么她闻不到。
难道说是路新目前的修为比她高？竹山白心念一转，再把自己混乱的思绪压回去。
“刚才东方师兄说你在突破，所以只有我在你身边给你护法。”
路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继续道。
在她说之前，竹山白已经察觉到自己周围的人比之前更少了。只是她还以为那是因为她打了一顿小公子出气，才让别人不敢靠近她。
现在想来，也有路新的功劳。
竹山白垂眼，视线轻轻扫过路新手上绑着的红绸：“多谢。”
路新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就是少了点修炼时间嘛，晚上补上就行。”
竹山白不对她的努力修炼行为做出评价，只是搭上她伸过来的手，借了点力气站起身。她刚刚突破，体内的灵力还算充裕，只是盘腿太久，腿有点儿麻。
她自然接受了路新的好意。
除去路新在她身周这片草地，其余的弟子都挤在空地的另一边修炼。竹山白又扫了那边一眼，见只有之前那位小公子红着脸躲避她的目光，便眨眨眼，收回了视线。
竹山白不大明白男人心里在想什么，但她也不在乎他们在想什么。
直到她听见东方令笑着唤她：“竹师妹。”
竹山白偏过头看他。东方令的脸仍蒙在头纱下，但她还能依照自己记忆中的景象，来补全部分模糊的线条。
毕竟，她确实见过东方令成为内门弟子时的登记照片。她能想象到那层薄薄的头纱下，东方令正眼含笑意地望向她。
她自然回道：“东方师兄。”
东方令缓缓站起身。他起身时的动作也很漂亮，那件长长的弟子服上面一丝褶皱都没有。竹山白心头忽得一跳——她想起宁佳和她说，东方令可能喜欢她的猜测——然后她将这份心悸压了下去。
之后去问问兰倩师姐，门派里哪里有可以检查身体的地方好了。
竹山白眨眨眼，掩去自己内心的复杂情绪。
东方令缓缓走到她身前站定。他戴着的头纱无风自动，勾勒出他线条优美的下颚线。
“试着攻击我。”他柔声道。
竹山白犹豫着看看往边上退的路新，不大自在地摸摸鼻子：“……诶？”
东方令温柔地鼓励道：“没关系，我的修为比你高，你的攻击不会真正伤害到我。”他温和地笑了笑，“在攻击我时，你可以看我是如何用合欢心法进行防御的。”
他微顿一下，又道：“如果再出现之前的事情，你也能有所防备。”
竹山白想了想，不大明白为什么他要教自己防御。但不学白不学，如果把东方令放跑了，她就只能去找境界差更大的宁佳学了。
她将自己那条完整的红绸放进储物戒里，将抢来的，属于小少爷的那半条红绸拿了出来。
竹山白平静道：“好，辛苦东方师兄了。”
她说时，便运转灵力注入红绸，使其似蛇般窜了出去。
“……这是后面的法诀。”东方令柔声道。
他脚下不动，抬起手握住了红绸蛇颈部位，又道：“将灵力聚在掌心内，可以有效减少灵力流失。虽说合欢宗的宗主为法修，但合欢心法可供法体使用。”
竹山白默默记下他所教授的知识，再向前一步，向僵硬不动的红绸内注入更多灵力。即便她现在没抽空内视丹田，她也能感觉到自己丹田中产生了一股小气流——
像是蝴蝶扇动飓风。
她周围的灵力朝红绸内涌去。这些灵力并没有进入她的身体，她自然也没什么身体吸收杂质的难受感，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儿像是台功率太大的吸尘器。
红绸在东方令手中颤抖。
它扬起了头，展开了两片透明的，淡红色的薄翼。
东方令的声音中透出些许严厉：“竹师妹，停下。”
但竹山白想搞明白这个法诀。她平静地当了一台吸尘器，将周围的灵气洗劫一空，这才创造出了这条不完全受她控制的蛇。
它现在像是一条眼镜蛇。红绸构成的眼镜蛇居高临下地俯视东方令，随后张大了口——
东方令再一次握住了它。他的手看起来渺小，但他平和地将它的毒牙推回口腔，又将它合上，折叠蜷曲成了红绸的形状。
他拍了拍红绸。它颤抖了下，像是打了个小小的嗝。
东方令柔声道：“既然如此，今日便不再继续了。我将合欢心法传入你们的玉佩中，会在你们熟悉第一道口诀后逐渐解封。”
他的声音柔和，雌雄莫辨的声线中透出些微妙的柔弱感。但这片空地上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楚地听见他说的每一个字，就算竹山白走了神，东方令的吐字也清晰地传入她的脑海。
竹山白忍不住皱了下眉，试着调用体内灵力封住耳朵。她先前已经尝试过将灵力调出身体，因此这一次使用灵力时更加得心应手。
她确实封住了耳朵，却也听不清东方令在说什么了。
竹山白在心里撇撇嘴，在覆在耳膜上的那层灵力悄无声息地回到她的身体里，汇入奔跑的河流中。
“……如果遇到了困难，便向你们的指引师姐师兄寻求帮助。”东方令轻声笑了一下，“也可以在下一周的大课上询问我。”
竹山白听见有人窃窃，便和路新咬耳朵：“大课是每周一节啊？”
路新点头：“原来你不知道？我记得有的宗门——比如那个朝元宗就是每天都有大课，弟子一旦不认真修炼就会被抓住。听说他们不少弟子都不睡觉，只为了能不被罚呢。”
竹山白眨眨眼：“这样啊……”
她有点儿想竹水云了。不知道天真烂漫的妹妹在朝元宗里过得怎么样——看起来，她要开始攒寄信的费用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去接个能得贡献点的任务呢……
出神时，东方令已经说完了。竹山白没听清他后面都说了什么，只好再和路新咬耳朵：“他有没有布置什么事情？”
路新低声道：“他留你的堂。”
竹山白茫然地“啊？”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