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山白茫然地张开嘴呼吸，但什么空气都被堵在了自己的嘴巴外面。
她像是要窒息了。
是什么在压着她的脸？竹山白努力从一团浑浊的深海里睁开眼。在她睁开眼之前，她耳畔捕捉到了一声轻轻的“咪呜”。
但在她睁开眼时，那声轻微的猫叫消失了，房间里一片寂静。
竹山白抹了把脸。
阳光仍未穿透黑夜。房间里也未点灯，她便翻个身，看玉佩里的时间。
——卯时过了一半了。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急急忙忙扎了头发换了衣服，一边往外赶一边开玉佩看一会儿要去的地方怎么走。
她打开门，恰好和在庭院中晨练的少女对上了视线。她打的这套拳脚动作比之前更灵活了些，竹山白猜她把灵力花在了锻炼身体上。
虽然她打算走法修的路，但合欢宗作为中立宗门，也不会禁止弟子当体修。倒不如说，合欢宗连弟子使用什么武器都没做限制，未免有点太自由了。
竹山白贴着院子边上走，绕了一半路时，少女恰好结束了晨练。
少女阳光开朗地和她打招呼：“早上好！”
竹山白揉揉自己差点闭上的眼睛，露出个柔和的笑：“早上好。”
少女快步走到她边上：“你是要去上课吗？我们一起？”
竹山白向后退了半步，努力和她保持距离：“……我们不一定是一个老师。”
少女笑：“我听说一个院子的都是同一个内门弟子。”她念了个地名，“我上课的地点在这里，你呢？”
竹山白犹豫了下，还是没骗她：“……我也是。”
少女弯着眼笑，但这次没再主动靠近她，而是和她保持了一点距离：“那我们一起吧？对了，我还没和你做自我介绍呢。我叫路新，有个孪生姐妹叫路旧。”
竹山白看了眼路新。她看着也不大，但藏在弟子服下面的手臂微微鼓起，看起来也能一拳打翻她。
她捏捏自己的胳膊，对着手臂上的软肉发出了无声的叹气。
一路上，路新都在时不时谈起新的话题。竹山白挺喜欢倾听者的角色，一路上的气氛也还算融洽。
她们压着卯时的尾巴，赶到了指定地点。
这里是一片被许多树木环绕着的空地，有几名外门弟子已经到了，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竹山白随意扫了一眼，没见到太多女生，便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路新。
她们又对上了视线。竹山白猜路新不大想和别的人交流，便邀请：“我们去那里坐一会？”
她指向一处树下的阴凉地。路新点点头，和她并肩过去坐下了。
没过多久，便有一名戴着头纱的内门弟子飘然而至。
竹山白忍不住和路新咬耳朵：“原来可以在宗门里到处飞吗？”
路新也和她咬耳朵：“听说除了有怪物的那个湖禁止飞行外，别的河都能飞。”
“湖里有怪物？”竹山白用气声惊呼。
“你没刷弟子论坛啊。”路新气声道，“里头说的一板一眼的，还给湖里的怪物起了个名字呢。”
听起来挺像养宠物的。竹山白默默想。
“叫什么……合欢宗湖怪。”路新小声道。
“名字好土。”竹山白小声道。
路新向她投了个赞许的眼神，手上偷偷给她竖了大拇指：“我也觉得。”
一声轻咳。
竹山白和路新几乎同步收回了交流的眼神。
内门弟子的头纱安静地垂下。
熟悉的声音从头纱后响起：“我是教导你们大课的内门弟子。你们叫我东方师兄就可以。”
竹山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路新身边躲了下。好在东方令并没有关注她太多，只是叫弟子们到空地处来。
空地处也没有固定的座位可坐。竹山白和路新便仍坐在一起。
竹山白想了想：“如果你想认识新朋友，可以把我自己留在这里的。”
她小心翼翼道。她有点儿害怕自己会让路新损失交友机会，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和她一样内向腼腆又害羞。
从方才的相处看来，竹山白觉得路新会想借这个机会认识更多同期弟子，而不是一直和自己呆在一块。
路新幅度很小地摇摇头：“那边有臭味。”
竹山白抬起自己的袖子闻了闻，干巴巴道：“……那我是不是也有？”
路新弯弯嘴角：“你没有，你身上是很纯正的，灵力的香气。”她低声道，“下次和你详细解释这个，但我能分辨出不同人的气味。”
竹山白悄悄瞥她一眼。
路新回了个笑。
东方令不着痕迹地扫了她一眼，柔声道：“……接下来我会为各位演示合欢心法的第一道口诀，请诸位记下口诀，并引导体内灵力依照此口诀来运行。”
他柔声念了一遍，便道：“合欢心法是合欢宗的基础心法。就算诸位想用刀枪剑戟，也能适用。倘若有哪位师弟师妹想学红绸，请到我这里来领一条红绸。”
他一翻手，便有数十条红绸出现在了他的手上。红绸随风飘动，煞是好看。
竹山白拉拉路新的袖子：“你去领吗？”
路新点头。
竹山白便站起身：“一起去？”
路新一乐：“好啊。”
她俩一前一后从东方令的手中拿了红绸。这条红绸握在手中轻若鸿毛，触感又光滑细腻，细看更无编织纹理，真不像是存在于凡间的东西。
竹山白想着，自己纠正道：这儿是修仙界，出现这种东西也很正常。
有了她们开头，之后也有些别的弟子取了红绸，挑了空处开始练习。竹山白还未和路新商量这第一道口诀要怎么背诵，便见她站起身将这条红绸舞地虎虎生风。
竹山白干巴巴地离她远了点。她挑了个角落坐下，盘着双腿背之前东方令所说的口诀。她前世也通过了不少大考，背短短的口诀自然不在话下。
这么想着，竹山白便默念口诀，气沉丹田，沉下心看自己体内的灵力。她体内那些兰倩带她走过的经脉都已拓宽，因此灵力竟不大愿意走那些“小路”。
竹山白不为所动地再念口诀。她看着一缕灵力吃力地走完了一个周天，便再调出新的灵力汇入它，以此往复，直到她体内的灵力开始自然地运转合欢心法。
竹山白沉静在自己修炼中，忽然背后发凉——
她猛地睁开眼，只见一片破碎的红绸布迎面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