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山白捂住了脸。
宁佳笑嘻嘻地扒拉她的手：“你看，是从这里开始录的诶。”
屏幕中间的少女——也就是竹山白，正在一边哭一边大口扒饭。她吃得很快，像是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那样，她几乎不加咀嚼地咽下了饭菜。
竹山白掰不过她，放下手深吸了口气。
画面短暂地晃了晃。竹山白猜是正在使用留影石的兰倩拎起饭盒，坐到了饭桌的另一端。
接下来，竹山白在画面中的占比变小了些。
或者说，是她将自己藏进了桌子下面，所以放在桌上的留影石暂时捕捉不到她的身影。
兰倩似乎还在慢慢吃饭。
又有一道身影闯入镜头。
竹山白盯着这位内门弟子看了好几眼，总觉得这人自己曾经见过。
宁佳笑嘻嘻道：“你认识这个内门弟子？还是对他感兴趣？”
竹山白翻了个白眼，深呼吸了几下：“……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她简单讲了讲自己昨晚的遭遇，“但我本来就不大能记得住脸，可能是我记错了。”
宁佳摸摸下巴，笑道：“这可不一定。”
宁佳盯着留影石投影出的画面，闲闲道：“修士的记忆力和凡人当然不同——原来你在房间里有两个陌生人的情况下还睡得着吗？”
竹山白讪讪道：“他们在我房间里不传音，我猜他们没法用灵力。”
宁佳轻轻摸摸她的头顶：“……这可不一定，小师妹。”她稍加思索，便道，“之前假扮成我来套你话的那个老头，不就能在你房间里用灵力？”
“那……如果遇到了那种修为的，就算我醒着也没法做什么嘛。”竹山白摸摸手上的玉珠，“而且还有师姐护着我，我不怕。”
宁佳被这番软话说得心里热乎乎的。但她还是装出一副严肃模样：“下次要把他们都丢出去，知道了吗？”
竹山白想了想：“如果把他们丢出去，会不会牵扯到我？”
宁佳摸摸下巴：“看情况。如果你拿着外门弟子的身份，免不了被罚一顿。”
竹山白听她这么说，便摇摇头。她现在还不打算搬出自己亲传弟子的身份，只想先安安稳稳在外门窝着。
宁佳再指指画面中的那内门弟子，介绍道：“我记得这个内门弟子。是前几十年成的内门弟子，叫东方令，在收徒大会期间负责新入门弟子的录入工作。”
“昨天还翘了天工作，不知道是去哪里耍了。”宁佳笑眯眯地戳了两下画面，“如果你想玩玩倒是可以。”
竹山白犹豫着问：“合欢宗里是有哪里特别好玩吗？”
她装作没听明白宁佳师姐言语中的促狭意味，假装自己只是个单纯无辜的小女孩。
虽然她现在，确实是个小女孩就是了。
宁佳笑眯眯地搓搓她，继续道：“他之后会负责一部分外门弟子的授课。让我看看负责小师妹的是哪一位——啊，就是他。”
她将那张内门弟子的登记照片拖出来，放大给竹山白看。
东方令长了一副好皮囊。竹山白想。
如果不是她曾经听过东方令说话，可能她也想不到这美人是位男性。
雌雄莫辨的美貌在哪个时代都吃得开。竹山白扫了眼照片上的丹凤眼和含笑微勾的唇角，平静地眨了眨眼。
“师妹对这个类型的不感兴趣啊。”宁佳失望地收了照片，再指指留影石的屏幕，“你看，你不是一开始那个吃饭的状态了。但，现在幻境才真正开始侵蚀你。”
竹山白看向屏幕。
宁佳不嫌事大地补充：“你才来合欢宗几次，就遇到了两回幻境。看来你的根骨太好了，才会被这么锻炼你的心性。”
竹山白干咽了下口水。
屏幕中的她双目无神地碰了碰饭桌，随后跳上了自己原先坐着的椅子，再跳下来。她重复了几遍这样的行为，每一次从上面跳下来时都张开了手臂，表情也越来越空白。
“你的心神都陷入幻境里了。”宁佳平淡地评价，“就像是陷入了睡梦中那样，心神对身体的掌控能力会降低。”
“同时，在幻境中的你会更活跃——我相信你也已经体会过了。”
竹山白盯着上下“翱翔”的自己，很想立马把这块石头毁尸灭迹。
她记得翱翔之后，就是……
“哇哦。”
宁佳兴致勃勃道。
画面中的竹山白“瞧见”了东方令。
说是瞧见，也不大恰当。已经陷入幻境中的竹山白没有了对外界任何事物的，看的能力。
可能只是有阴影落在了脸上，扰动和阻碍了原本的计划——
竹山白突兀地伸手去拉他的头纱。
东方令的反应很快。她只抓到了那片头纱的一个角落，相连的部分便被东方令切了开来。她握着那片红纱愣了好一会，才再冲到东方令面前。
这一次东方令已经提前抬起了手。
但竹山白手脚并用，挂在了他身上。于是刚刚抬起手的东方令变成了一根格外好爬的柱子，竹山白一伸手便去拉他的头纱。
东方令只得一边拉住头纱的另一边，一边将黏在自己身上的牛皮糖撕下去。
兰倩这才吃完了饭。她将空的食盒留在了原处，带着笑意的声音录入了留影石中。
“需要我帮忙吗？”
东方令未被头纱遮盖的薄唇微抿，显出种微妙的坚贞不屈感：“不必。”
说时，一条红绸如蛇，从他袖中窜了出来。
红绸的顶端似蛇张开了口，边缘似两颗毒牙咬在了竹山白的手腕上。一击得胜，红绸又迅速盘上她的手臂，将她禁锢在了一处小空间里。
“……你拿着什么？”
兰倩带着笑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自制的留影石，好让师妹下次不再犯这样的错误。”
东方令沉默着将竹山白按回了座位上。
“还有吗？”他小声问。
兰倩笑道：“一块八百八十八贡献点。”
东方令平静道：“五百成交。”
“不买就算。”
交涉失败的东方令又不说话了。他低着头，手指轻抚与竹山白相连的，那条红绸的另一端。
他低声道：“……找到了。”
看戏的宁佳发出感慨：“师妹，他会不会喜欢你啊。”
竹山白干巴巴地反问：“啊？”